月港的喧嚣之下,顾云卿主导的海外情报网络建设,如同藤蔓般悄然延伸。
在石文义和皇帝内帑的全力支持下,银钱、物资得以迅速到位,行动的效率远超寻常官僚体系。
第一个据点选在了暹罗的北大年。
此地是暹罗属邦,商贸繁盛,华商聚集,且与满剌加的佛郎机人保持着微妙距离,便于活动。
顾云卿选中的“楔子”是一位名叫林七的闽商后裔。
林家在此经营三代,以香料、锡器贸易为生,近年受到佛郎机人挤压和本地权贵盘剥,生意艰难,心怀怨望。
顾云卿派去的心腹,化装成来自月港的大客商,通过几次“巧合”的生意往来与林七结识,展示财力与“背景”。
在一次酒酣耳热之际,心腹“无意”间透露了与大明市舶司乃至锦衣卫的“特殊关系”,并暗示若能提供些“有用消息”,不仅生意上可获关照,甚至能得其“故国”庇护。
林七起初犹豫,但在亲眼见到这位“客商”能轻易调动月港的船位、优先拿到紧俏货品后,终于心动。
他提供了北大年港口的详细水文图、佛郎机商船的活动规律、以及几位与佛郎机人过从甚密的本地权贵名单。
作为回报,他不仅获得了几笔利润丰厚的合同,更得到了一块刻有特殊暗记的玉牌——这是未来寻求庇护或传递紧急信息的信物。
北大年的商馆迅速扩建,两名精通暹罗语和马来语的锦衣卫暗探以账房和护卫头领的身份入驻。
他们利用商馆往来人员复杂的便利,开始系统地收集政治动向、兵力部署、物产价格等情报,并尝试接触对暹罗王室或佛郎机人心存不满的势力。
几乎同时,在旧港(巨港),行动则更为大胆。此地华商势力犹存,但群龙无首,备受周边土邦和海盗欺凌。
顾云卿采纳了“借壳上市”之策,没有直接建立新商馆,而是选择扶持一位颇有声望但家道中落的华商头领陈孝祖。
锦衣卫通过隐秘渠道,向其提供了大量资金和一批精良的“自卫”武器,由格物院淘汰的旧式火铳改装,助其整合旧港华商力量,组建护商船队,对抗海盗和土邦骚扰。
陈孝祖重振家业,威望陡升,自然对背后的“支持者”感恩戴德。
旧港华商聚集区,无形中成了锦衣卫在南洋的一个重要情报节点和潜在的行动基地。
陈孝祖定期将旧港及周边苏门答腊岛上的各方动态,通过加密信件,由专门安排的快船送往月港。
而在遥远的满剌加,行动则最为谨慎危险。
顾云卿并未贸然派人潜入佛郎机人的核心堡垒,而是将目标放在了被佛郎机人奴役或歧视的当地马来贵族、以及那些对佛郎机统治敢怒不敢言的阿拉伯商人身上。
通过重金收买和许诺未来贸易特权,初步建立了几个单线联系的眼线。
这些眼线暂时提供不了核心军事情报,却能反馈佛郎机人的统治策略、内部纷争、以及往来战舰的大致数量和动向。
情报如同涓涓细流,开始从南洋各个角落向月港汇聚。顾云卿在据点内设立了专门的“档房”,对所有情报进行整理、归类、研判。
他要求所有信息必须注明来源、时间,并对可靠性进行评估分级。
他自己则每隔十日,便会将研判后的重要情报,连同原始信息(加密后),通过锦衣卫的加急信道,直送京城石文义处,并抄送一份绝密摘要至御前。
这一日,顾云卿收到了一份来自北大年林七的密报,提及暹罗王室内部对佛郎机人日益不满,有大臣暗中联络缅甸,意图借力抗衡。
同时,旧港陈孝祖也送来消息,称爪哇马打蓝素丹国的使者秘密拜访了旧港的几位华商首领,似乎有意购买大批“火器”。
顾云卿看着这两条看似不相干的信息,眉头紧锁。
暹罗与缅甸的潜在联合,爪哇势力的武器需求,这都可能改变南洋的力量平衡,进而影响到大明的利益和月港的安全。
他立刻意识到,这张刚刚撒开的网,已经触碰到了南洋政治漩涡的边缘。
他铺开纸笔,开始起草给石文义和皇帝的密奏。
他知道,自己传递回去的,将不再是简单的商情或夷人风俗,而是足以影响帝国南洋战略的重要讯息。
无形的网,已经开始捕捉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而执网之人,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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