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冬,北京城的雪下得愈发绵密,将紫禁城的殿宇楼阁覆盖在一片素白之下,平添了几分静谧。
算来,自宁王朱宸濠在南昌举起叛旗,到其兵败被擒,押解入京,已是过去了两个多月。
如今已是隆冬时节,距离年关不远。
坤宁宫内,地龙烧得暖融融的,驱散了窗外的严寒。
皇后夏望舒斜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临窗暖榻上,小腹隆起已十分明显,算算日子,临盆之期大约就在来年开春前后。
这是她的第二胎,距那对带来无尽欢欣的龙凤胎(朱载堃(kun)、朱安宁)的降生,已过去了数年。
相较于怀第一胎时的新奇与些许慌乱,这一次,夏望舒显得从容了许多。
她手中正做着小小的婴孩衣物,针脚细密均匀,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皇长子朱载堃如今已开蒙读书,性情酷似乃父朱厚照,小小年纪便显露出沉静的性子,正在偏殿由翰林学士教导;长女朱安宁则活泼好动,像只快乐的雀儿,此刻正由乳母带着在殿内玩耍,银铃般的笑声为这温暖的宫殿更添生气。
然而,这份看似完美的安宁之下,却始终萦绕着一丝难以完全驱散的紧绷。
去年那场由宁王势力策划、针对她与腹中龙胎的太医署投毒阴谋,虽然被石文义及时挫败,主谋李医士也在诏狱中“意外”暴毙,但阴影已然种下。
自那以后,坤宁宫的守卫愈发森严,所有饮食、药物必经数道关卡,由皇帝亲信的王岳和石文义派来的可靠人手共同查验。
就连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宫人,也经历了数轮悄无声息的更换。
“母后,小弟弟什么时候出来陪宁儿玩呀?”朱安宁跑到榻边,仰着小脸,好奇地摸着母亲隆起的腹部。
夏望舒放下手中的针线,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就快啦,等到明年春天,花儿都开了的时候。”
“那宁儿要把最漂亮的花花都给小弟弟!”小女孩天真烂漫的话语,驱散了夏望舒心中些许的阴霾。
这时,殿外传来宦官清晰的通传:“娘娘,陛下来看您了。”
朱厚照披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花。
他先在殿门口由宫人伺候着脱去沾雪的大氅,在暖炉边驱散了寒意,这才走向暖榻。
“父皇!”朱安宁像只小鸟般扑了过去。
朱厚照一把将女儿抱起,用胡茬轻轻蹭了蹭她粉嫩的小脸,引得女儿咯咯直笑。
他走到榻边,看着面色红润、神态安详的夏望舒,眼中流露出难得的轻松与温情。
“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他在榻边坐下,自然地握住了夏望舒的手。
“臣妾一切都好,劳陛下挂心。”
夏望舒微笑着摇头看着越发英武俊气的丈夫。
“倒是陛下,朝事繁忙,又刚经平叛大事,更要保重龙体。”
朱厚照看着妻子,又看了看她隆起的腹部,目光柔和。
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在这个时间节点,对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宁王之乱的平定,标志着他对内部最顽固反抗势力的一次重大胜利,大明的航船闯过了一道险滩。
这个孩子,仿佛是天赐的祥瑞,预示着新生与希望。
“外面的事情都已平息,你无需忧心。”
朱厚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如今最要紧的,便是你安心静养,给堃儿和宁儿,再添一个弟弟或妹妹。”
他语气轻松,但夏望舒却能从他眼底看到一丝未曾完全放松的警惕。
夏望舒亦知,前朝的波涛虽暂息,但暗涌从未停止。她所能做的,便是管理好后宫,不给他增添烦忧,平安诞下皇嗣。
“石文义今日可来禀报过宫禁之事?”
朱厚照状似随意地问道。
“石指挥使晨间来过,一切安好。”
夏望舒温声回道。
她知道,皇帝夫君虽在她面前表现得轻松,但对她们母子的安全,从未有一刻松懈。
她又不傻,恰恰是聪敏灵慧,这段时间王岳与石文义对坤宁宫视线的异常关注,早就让她心里对那份经由太医署渗透进来的威胁心知肚明,只是没说出来,她怕皇帝担忧她。也怕触及这位日益威严的帝王,在涉及家人安危时,变得更为敏感和谨慎的神经。
窗外,雪依旧静静飘落。坤宁宫内温暖如春,洋溢着即将迎来新生命的期盼与喜悦。
然而,在这份祥和的表面之下,是帝王毫不放松的警惕与布防。这个诞生于平定叛乱之后、承载着更多期望的皇嗣,其平安降生与健康成长,早已不仅仅是皇室的家事,更与帝国的稳定与前路的走向,隐隐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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