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的三日,如同与世隔绝的三年。花辞树悉心照料着冷月的伤势,阿吉则负责寻找食物和水源,偶尔冒险靠近山脚,探听外面的风声。好消息是,清河镇的搜捕似乎并未大规模蔓延到山区;坏消息是,冷月的伤势虽未恶化,但失血和寒气侵体,需要更长时间的静养和更好的药物。
第四日清晨,冷月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她坚持可以继续赶路。“此地不宜久留,追兵虽未至,但山中猛兽和气候变化亦是威胁。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真正可以落脚的地方。”
花辞树查看了一下所剩无几的干粮和草药,知道冷月说得对。他们必须尽快进入有人烟的地方,补充物资,也让冷月得到更好的治疗。
依据阿吉探听到的模糊方向,三人沿着山脊,朝着远离清河镇的东南方向跋涉。一路上,花辞树更加专注地练习冷月所授的呼吸法和步法。或许是生死边缘的刺激,或许是心无旁骛的投入,他进步神速,气息越发悠长,脚步也愈发轻健,虽然离“高手”相去甚远,但至少赶路时不再像最初那般气喘吁吁,应对崎岖山路也从容了不少。
更重要的变化发生在内心。清河镇的挫败让他深刻认识到,仅凭系统和一点小聪明,在真正的险恶面前是多么无力。他不再仅仅将《千机要术》视为一本参考书,而是真正开始将其当作安身立命的根本,日夜研读,尤其是关于机关制作的部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花辞树看着手中简陋的材料——削尖的树枝、坚韧的藤蔓、从旧衣上拆下的线绳、以及几块形状合适的石块——开始了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机关制作尝试。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千机要术》中记载的一种简易陷阱“绊发弩”,利用树枝的弹力和藤蔓的牵引,触发后能射出一支削尖的木箭,虽威力有限,但用于预警和威慑小型野兽已足够。
没有精良的工具,全凭手感和小刀。失败了无数次,手指被划破多次,但花辞树没有气馁。系统【结构模拟】功能全力辅助,在脑海中不断修正着角度和力度。终于,在抵达一处废弃山神庙歇脚时,他的第一个“绊发弩”成功布置在了庙门入口的隐蔽处。
当夜,一只闯入庙中觅食的野獾触发了机关,“嗖”的一声轻响,木箭擦着獾皮射入土墙,虽未命中,却将那獾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成功了!”花辞树看着微微颤动的藤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这不仅仅是一个小陷阱的成功,更意味着他开始有能力将知识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力量。
冷月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她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成长速度远超预期,或许很快,就不再需要她时刻护在身前了。
阿吉则是毫不掩饰的崇拜:“花哥哥,你太厉害了!这玩意儿比弹弓强多了!”
花辞树笑了笑,没有得意。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他需要更复杂、更实用的机关,尤其是能够弥补他武力不足的暗器和脱身工具。接下来的目标,他定在了“袖箭”上。这需要更精细的零件,尤其是弹簧和箭匣,或许到了下一个城镇,可以想办法找铁匠铺定制一些。
又行了两日,三人终于走出群山,眼前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河谷地带,远处隐约可见炊烟袅袅,是一个规模不小的集镇,地图上标记为“三河集”,因三条小河在此交汇而得名。
比起清河镇的漕运繁忙,三河集更显宁静富庶,以农业和手工业闻名。码头上停泊的多是渔船和摆渡的小船,街市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秩序井然。
三人找了个偏僻的河滩,仔细清洗掉身上的污垢和血污,换上包袱里最后一套干净的( albeit 打满补丁)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普通的行路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向集镇走去。
他们选择了一家位置相对偏僻、客人不多的“平安客栈”住下。要了一间通铺(省钱),安顿好之后,花辞树立刻让阿吉去镇上采购伤药、食物和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自己则陪着冷月在房间休息。
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口,望着楼下熙熙攘攘、与清河镇截然不同的平和街景,花辞树恍如隔世。短短数日的逃亡,却让他感觉经历了太多。
“接下来有何打算?”冷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靠在床上,气色比山中时好了许多。
花辞树转过身,从怀中取出那半块“墨”字玉佩,摩挲着温润的玉质,缓缓道:“父亲的线索指向墨家。墨家行事隐秘,踪迹难寻。但我们不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三河集看起来消息灵通,我们可以在此稍作休整,一方面让你彻底康复,另一方面,我也需要时间制作一些防身的器物。同时,让阿吉暗中打探一下,附近可有关于墨家,或者与这玉佩上图案相关的传闻。”
他顿了顿,继续道:“清河镇的事,说明我们的对手能量不小。寻找父亲和墨家的路上,类似的凶险绝不会少。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冷月点了点头,对花辞树的安排表示赞同。她发现,经历此番磨难后,花辞树不仅武功和机关术上有进益,心思也越发缜密沉稳,开始有了掌舵者的雏形。
接下来的几天,三河集仿佛成了暴风雨中一个暂时的宁静港湾。冷月安心养伤,花辞树则沉浸在他的机关世界里。他绘制了袖箭的详细图纸,让阿吉分头找了几家不同的铁匠铺,定制了所需的弹簧、箭管和小巧的扳机零件,又买了牛皮、细绳等物。回到客栈,他便埋头组装调试,失败,改进,再调试……当第一支打磨光滑的小箭“噌”地一声从袖中机括射入木板时,花辞树知道,他又向前迈进了一小步。
阿吉则活跃于茶楼酒肆、市井街头,凭借着他的机灵和几枚铜钱,打听着各种奇闻异事,尤其留意“手艺高超的匠人”、“奇怪的机关器物”之类的消息。
平静的日子过了约七八天。冷月的伤势已近痊愈,花辞树的袖箭也已初具雏形,虽然射程和精度还有待提高,但猝然发难之下,已能构成威胁。然而,关于墨家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就在花辞树考虑是否要离开三河集,前往更大城镇寻找线索时,阿吉带回了一个看似无关,却让他心头一跳的消息。
“花哥哥,我今天在茶馆听几个老茶客闲聊,说镇子西头二十里外,有个叫‘匠魂谷’的地方,据说很多年前有过一个很厉害的隐世匠人聚居地,后来不知怎么就没落了。但最近,有人传说在谷里看到过‘鬼火’,还有人说夜里听到过奇怪的机括响声……大家都说那地方邪门,没人敢去。”
匠魂谷?隐世匠人?机括响声?
花辞树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墨家,不正是以机关巧术闻名于世吗?这“匠魂谷”的传说,会不会与墨家有关?即便无关,一个与“匠”相关、又透着诡异的地方,也值得前去探查一番!
或许,这暂时的宁静即将被打破,新的冒险,就在那传说中透着诡异的“匠魂谷”等待着他们。
(第六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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