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以一场精心策划的王宴,将“削藩”谣言引发的宗亲风波巧妙化解于无形。
消息传出,咸阳朝野震动。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或习惯性依附于丞相吕不韦的朝臣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位深居章台宫的少年君王,并非仅仅是个象征性的傀儡。
他有着超越年龄的政治手腕,更有着不容置疑的王权意志。
一时间,风向悄然转变。
许多嗅觉敏锐的大臣开始主动递牌子求见,向嬴政汇报近期政务进展,请示工作安排,姿态放得极低。
虽然吕不韦依旧把持着丞相府和大部分实权部门,但嬴政的章台宫,终于不再是门可罗雀的政治边缘地带,开始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朝堂”气息。
燕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自家养的小祖宗终于开始展露锋芒,一步步收回本该属于他的权柄,这感觉,就像辛苦种下的白菜终于开始包心,老怀甚慰。
他将主要精力重新放回了技术研发上。
香皂和烈酒的生产已步入正轨,交由少府和相府联合成立的“秦货司”负责运营,利润按之前商定的比例分配,源源不断地为郑国渠工程和国库输血。
墨笙等人沉迷于物理知识的海洋和各类新奇实验,暂时无需他过多操心。
于是,燕丹开始着手他计划中的下一个重点项目——玻璃。
根据系统提供的知识,建造高温窑炉所需的特殊耐火泥坯配方和砌筑工艺已经摸索得差不多了,新窑炉的地基也已选定,正在平整。
眼下最关键的,是寻找并制备玻璃的主料:石英砂。
这日,他正在府中书房,对照着一卷从系统兑换的、图文并茂的《矿物辨识初解》竹简,研究如何辨别和提纯石英砂,忽听得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求见,还与门房发生了争执。
燕丹皱了皱眉,放下竹简,起身走到前院。
只见管家正拦着一个身着青色布衣、头戴方巾、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年文士。
那文士虽衣着朴素,但气度沉稳,面对管家的阻拦,不卑不亢,只是坚持要求见安秦君。
当燕丹看清那文士的容貌时,心中猛地一跳,瞳孔微缩。
是他?!
纵然此人此刻尚未位极人臣,但那张脸,那眼神中蕴含的深沉与精明,燕丹绝不会认错——正是历史上那个辅佐嬴政一统天下,制定秦法,却也最终与赵高合谋,篡改遗诏,将秦始皇的尸体藏在咸鱼车中掩盖异味的……李斯!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燕丹心头。
厌恶,警惕,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生理性不适。
作为后世来人,他对李斯的观感可谓恶劣至极。
抛开其法学成就和政治贡献不谈,单就“咸鱼藏尸”这一桩,就足以让任何对始皇抱有敬意的人对其深恶痛绝。
那是对一位千古一帝何等的亵渎!
燕丹的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冷意:“我当是谁,原来是丞相府上的李舍人。不在相府为吕相出谋划策,来我这小小的安秦君府,有何贵干?”
李斯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燕丹,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却并无谄媚:“在下李斯,冒昧打扰安秦君,还望海涵。”
“不必多礼。”燕丹摆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目光依旧带着审视,“李舍人有事不妨直说。”
李斯直起身,坦然迎上燕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说道:“斯此次前来,确有一事相求。恳请安秦君,为斯引荐于秦王驾前。”
燕丹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他面上不动声色,反问道:“哦?李舍人乃吕相门下高客,深受器重。想要面见大王,何不通过丞相举荐?岂不比我这个闲散彻侯更为便捷?”
李斯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道:“安秦君何必明知故问?吕相门客三千,斯不过其中一员。且吕相……春秋鼎盛,权柄在握。”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然,大王虽年少,却已显峥嵘。日前处置宗亲风波,恩威并施,尽显雄主之姿。”
“大秦之未来,在大王,不在丞相。”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燕丹,言辞恳切,却又带着一种赤裸裸的现实算计:“斯虽不才,亦有一腔抱负,愿效明主,施展所学。吕相之门,非斯久居之地。放眼当今秦国,能助斯达成夙愿者,唯大王一人耳!而能助斯得见大王者,放眼咸阳,除安秦君外,斯实难想出第二人选。”
这番话,说得坦率至极,几乎将“良禽择木而栖”的功利心态摆在了明面上。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吕不韦“日落西山”的判断和对嬴政“旭日东升”的押注,更直接点明燕丹是连接他与秦王的关键桥梁。
燕丹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得不承认,李斯此人,眼光毒辣,判断精准,对时局的把握堪称一流。
历史上他能在吕不韦势大时投入其门下,又能在嬴政亲政前果断转向,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这种纯粹的、基于利益和前途计算的“跳槽”,虽然现实得令人齿冷,但在战国这个谋士纵横的时代,却又显得如此“正常”。
“真是……典型的李斯做派。”燕丹暗自腹诽,“有用时便是明主,无用时便可抛弃,极致理性,也极致冷酷。”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这个未来将深刻影响秦国乃至中国历史走向的男人,内心激烈斗争。
从个人情感上,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引荐李斯。
他怕李斯的才华最终又会将历史推向那个令人扼腕的结局。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的嬴政,羽翼未丰,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李斯的法家思想、政治谋略,对嬴政巩固权力、推行新政、乃至未来统一六国,确实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因个人好恶而阻挠贤路,绝非臣子应为。
更重要的是,他若强行阻止,李斯难道就不会通过其他途径投靠嬴政吗?
恐怕只会适得其反,让李斯对自己产生敌意。
思虑再三,燕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厌恶,语气平淡地说道:“李舍人倒是快人快语。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君亦非阻人前程之辈。大王求贤若渴,若真有才学,引荐一二,亦无不可。”
李斯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深深一揖:“安秦君成全之恩,斯没齿难忘!”
“先别急着谢。”燕丹打断他,语气转冷,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本君可以引荐,但有几句话,要说在前头。”
“安秦君请讲!”李斯恭敬道。
燕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大王聪慧睿智,最恶欺瞒与背叛。你若真心投效,便当竭诚尽力,忠贞不二。若存首鼠两端、攀附权势之心,他日若被大王察觉,后果……你应该明白。”
这番话,既是警告,也是燕丹能做的、微不足道的努力,试图给李斯套上一个“紧箍咒”。
李斯神色一凛,郑重承诺:“安秦君放心!斯既择主而事,必当鞠躬尽瘁,绝无二心!”
“但愿如此。”燕丹淡淡地说了一句,心中却并无多少把握。他挥了挥手,“你且回去准备吧,待本君寻个合适时机,自会向大王提及。”
“谢安秦君!斯告退!”李斯再次行礼,这才转身离去,步伐沉稳,背影中却透着一股即将踏上新舞台的兴奋与决然。
看着李斯远去的背影,燕丹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历史的车轮,终究还是朝着既定的方向,缓缓碾过来了吗?
燕丹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转身,重新走向那堆关于石英砂的竹简。
有些事,他无法改变,只能尽力在其中,为那个他在意的小祖宗,多争取一些好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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