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落鹰峡主峰,空气越发稀薄寒冷,呵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马蹄深深陷入及膝的积雪,行进变得异常艰难。最终,在一处陡峭的冰崖前,云曦下令弃马步行。
“殿下,根据手札图示,玉髓灵芝可能生长的冰谷,应该就在主峰东侧,需要翻过这道山脊。”赵破虏指着前方如同巨龙脊背般蜿蜒高耸的山梁,面色凝重。山脊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着惨白的光。
云曦抬头望去,山势险峻,狂风卷着雪沫在山脊间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声音。“检查装备,绳索连接,准备攀爬。”她的声音在风中依旧清晰冷静。二十名亲卫迅速行动,用坚韧的牛筋绳将彼此腰间相连,冰镐深深凿入冰层,开始向着山脊艰难进发。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光滑的冰面无处着力,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川裂隙。狂风试图将人掀翻,密集的雪粒抽打在脸上,如同针扎。云曦走在队伍最前,破军枪已被组装成长棍形态,时而探路,时而借力,她的身影在狂风暴雪中稳如磐石,为身后的亲卫开辟着道路。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艰苦攀爬,众人终于翻越了那道死亡山脊。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被环形雪山包围的巨大冰谷。谷内寂静无声,仿佛连风都被冻结了。巨大的冰棱如同利剑般倒悬,万年不化的冰川泛着幽蓝的光泽,谷地中央,隐约可见一片奇异的地热区域,蒸腾着淡淡的白雾,与周围的极寒形成诡异对比。
“就是那里了。”云曦根据手札记载和眼前景象,指向那片地热区域,“玉髓灵芝性喜极寒,却需地脉热气滋养方能生长,这种冰火交汇之地,最是可能。”
队伍小心翼翼地沿着冰谷边缘向下移动。谷内的寂静令人心悸,唯有脚下冰雪被踩压的咯吱声,以及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那片地热区域时,异变陡生!
“嗖!嗖!嗖!”
数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方的冰棱丛中暴射而出!目标并非云曦,而是她身后连接着队伍的绳索!
“小心!敌袭!”赵破虏厉声大喝,挥刀格挡。
但偷袭者时机把握得极准,箭矢精准地射中了队伍中段的几处绳索连接点!牛筋绳应声而断!三四名亲卫瞬间失去平衡,惨叫着向旁边的冰川裂隙滑去!
“抓住!”附近的同伴奋力扑救,险险将他们拉住,但队伍已被分割,阵型大乱!
与此同时,十余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冰棱后、雪堆中跃出!他们全身覆盖着白色伪装,与冰雪环境融为一体,手中挥舞着特制的、带着倒钩的冰刃,无声无息地扑杀过来!动作狠辣刁钻,配合默契,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伏击!
“是狄人的雪狼卫!还有……那些影卫的杂碎!”赵破虏目眦欲裂,他看到那些白色身影中,有几人使用的正是那种哑光的黑箭和淬毒兵刃!
对方果然在这里布下了埋伏!他们料到云曦会来寻找解毒之物!
“结圆阵!保护殿下!”赵破虏嘶吼着,带着还能活动的亲卫迅速靠拢,将云曦护在中心,与扑来的敌人厮杀在一起。
刀剑撞击声、怒吼声、利刃入肉的闷响瞬间打破了冰谷的死寂。鲜血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云曦眼神冰寒,破军枪如龙出海,瞬间将一名冲到她面前的雪狼卫刺穿!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发现敌人数量虽不如己方,但占据地利,且个个都是精锐,更麻烦的是,他们似乎意在拖延和消耗,并不急于强攻。
“他们在拖延时间!想等我们体力耗尽,或者……等别的后手!”云曦瞬间明白对方意图。这冰谷环境恶劣,久战必失!
她必须尽快找到玉髓灵芝,然后突围!
“赵破虏!挡住他们!”云曦低喝一声,枪势陡然变得狂暴,如同旋风般将身前两名敌人扫开,身形一纵,脱离战圈,径直冲向那片地热区域!
“拦住她!”一名似乎是头领的影卫尖声叫道,数名敌人立刻舍弃对手,扑向云曦。
云曦头也不回,听风辨位,破军枪反手向后疾点,精准地荡开袭来的兵刃,脚下速度丝毫不减。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片蒸腾着白雾的冰火交汇之地!
越靠近那里,温度变得奇异,一边是刺骨的冰寒,一边是灼人的地热。在一片巨大的、如同镜面般的冰壁之下,靠近地热涌出的缝隙边缘,几株奇特的植物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灵芝通体呈半透明的乳白色,仿佛由最上等的羊脂玉雕琢而成,菌盖之上,天然生成着如同星辰般的淡蓝色脉络,在幽暗的冰谷中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菌柄粗壮,紧紧扎根于万年寒冰与地热缝隙的交界处!
玉髓灵芝!手札记载的形态分毫不差!
云曦心中一阵激动,正欲上前采摘。
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是赵破虏!
她猛地回头,只见赵破虏为了挡住追兵,胸口中了一支黑箭,那淬毒的箭矢几乎没入大半!他踉跄几步,兀自挥刀死战,不肯后退!
而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冰谷唯一的入口方向,传来了沉闷而密集的脚步声,以及狄人特有的呼哨声!大批狄人援兵,到了!
前有灵芝,后有追兵,外有强敌!瞬间陷入了绝境!
云曦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玉髓灵芝,又看了一眼浴血苦战、已然岌岌可危的亲卫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不能为了灵芝,让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全部葬身于此!赵破虏更不能死!
“撤退!向东南角裂隙突围!”云曦当机立断,厉声下令。那是来时她观察到的,一处可能通往其他山谷的狭窄冰裂隙,或许有一线生机!
命令一下,幸存亲卫立刻奋力向那个方向冲杀。云曦却没有立刻跟上,她猛地转身,冲向那面生长着灵芝的冰壁,破军枪灌注内力,狠狠刺入冰壁与地热的交界处!
“轰隆!”一声巨响!大块的冰块被她强悍的力道震塌,混杂着灼热的泉水,轰然落下,瞬间将那片区域覆盖、破坏!那几株玉髓灵芝,也被埋在了碎冰与泥浆之下!
她宁愿暂时得不到,也绝不让它们落入敌人之手,或者在自己离开后完好无损地留给敌人!
做完这一切,云曦毫不留恋,身形如电,反身杀回战团,一枪挑飞一名正要砍杀受伤亲卫的狄人,一把扶起重伤的赵破虏:“走!”
她带着残存的七八名亲卫,且战且退,奋力杀向那条狭窄的冰裂隙。身后,是狂怒追来的狄人与影卫,以及被彻底毁掉的灵芝生长地。
潜入冰裂隙的黑暗前,云曦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混乱的冰谷,将地形与敌人的分布死死记在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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