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口城头变幻的大王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千里之外帝都的金銮殿上。城池易主、粮仓被焚、漕运断绝的消息,以一种爆炸性的速度,先是通过八百里加急的驿马,带着守将染血的头颅和溃兵的哭嚎传入帝都,随即又以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在朝野上下、市井巷陌间疯狂传播。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瞬间席卷了这座帝国的权力中心。
朝会之上,萧宏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沉稳,他一把将那份染着血污的紧急军报摔在玉阶之下,面容扭曲,咆哮声震得殿瓦都在簌簌作响:“废物!都是废物!五万守军,坚城重镇,一夜之间,竟被云曦那个贱人和星陨余孽攻破!粮草!朕的粮草啊!”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那不仅仅是愤怒,更有一种计划被打乱、根基被动摇的惊怒交加。
下方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怒这头已然癫狂的雄狮。唯有那紫袍谋士,隐藏在阴影中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弧度。
“必须夺回来!立刻!马上!”萧宏如同困兽般在御座前踱步,声音嘶哑,“传朕旨意!命镇北侯赵崧,即刻率十万京畿精锐,火速南下,收复三川口!朕要云曦和谢知玄的人头,挂在城门上示众!还有,催促北境那几个部落,让他们立刻动手,牵制赫连铮,绝不能让北境边军有一兵一卒南下支援!”
“陛下,”一名老成持重的将领硬着头皮出列,“京畿兵力抽调过多,恐帝都守备空虚,且三川口新失,敌军士气正盛,是否……”
“闭嘴!”萧宏猛地打断他,眼神凶狠,“朕意已决!三川口必须夺回!否则京师断粮,军心溃散,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至于帝都守备……”他目光阴鸷地扫过紫袍谋士,“有‘圣教’护佑,万无一失!”
退朝之后,紫袍谋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萧宏身边。
“王爷何必动怒?”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三川口之失,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未必全是坏事。”
萧宏猛地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云曦、谢知玄,还有他们那所谓的南疆精锐,如今都聚集在了三川口。”紫袍谋士阴恻恻地笑道,“这岂不是将他们从难缠的南疆老巢里引了出来,聚在了一处?正好让赵崧的大军,将他们……一网打尽!也省得我们日后还要劳师远征,清剿南疆残余。”
萧宏闻言,眼中的暴怒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一网打尽……不错!传令赵崧,不必急于求成,给朕将三川口团团围住,困死他们!朕倒要看看,他们能在那座孤城里支撑多久!”
就在帝都因三川口失守而震动,萧宏调兵遣将准备反扑的同时,落鹰涧方向,岩刚率领的佯动大军,在做出数次强攻黑石城的姿态,成功吸引了帝都西线大量注意力后,接到了云曦来自三川口的密令。
“殿下已成功夺取三川口,命我等即刻放弃佯攻,分兵两路!一路,由我亲率,急速东进,做出奔袭帝都南面门户‘虎牢关’之态势,进一步牵扯萧宏兵力,使其不敢尽数派往三川口!另一路,精锐轻骑,由副将统领,携带大量缴获的萧宏军旗帜、衣甲,伪装成溃败的朝廷援军,混入前往三川口的各路人马中,伺机与殿下汇合,里应外合!”
岩刚看着密令,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哈哈!殿下得手了!弟兄们,动起来!让萧宏老儿看看,咱南疆爷们儿的厉害!”
而北境的赫连铮,在收到三川口大捷与萧宏催促关外部族南下的密报后,抚掌大笑:“好!公主殿下这一刀,扎得又准又狠!”他立刻下令,“幽云骑全部出动,给老子盯死那几个不安分的部落!他们敢动,就给老子往死里打!另外,派出使者,联络一切还能联系上的北境军旧部,告诉他们,昭华公主已在中原举起大旗,反攻的时候,到了!”
天下这盘棋,因为三川口这颗棋子的落下,瞬间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都被牵动。原本看似铁板一块的萧宏集团内部,也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一些原本就对萧宏倒行逆施、勾结邪教不满的官员和将领,开始暗中串联,心思浮动。
三川口城内,短暂的胜利喜悦之后,是更加繁重的战备工作。云曦与谢知玄站在修复加固后的北门城楼上,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代表着朝廷大军动向的烟尘。
“赵崧的先锋,已经到了五十里外。”云曦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十万大军,看来萧宏是下了血本。”
谢知玄点了点头,目光悠远:“他不得不来。三川口一失,如同断其脊梁。不过,十万大军集结、行军,非一日之功。这给我们留下了布防、以及……等待援军的时间。”
他转头看向云曦:“岩刚将军的佯动,赫连将军在北境的牵制,还有……江南那些世家的态度,都将影响这场围城战的走向。”云曦握紧了城垛上的冰冷砖石,凤眸之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决战前的凛然:“那就让他来。三川口,将是他十万大军的埋骨之地!也是我们,敲响萧宏丧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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