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的灯火尚未燃尽最后一缕热情,江畔灯市广场上,漫天的火雨余烬如同破碎的星辰,带着未散的暖意缓缓飘落。人群的欢呼犹在耳畔,带着劫后余生般的亢奋与对来年的祈愿。张秀云手中那盏精致的百草图灯,灯壁上流转的药草光影,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映出最后一抹璀璨的安宁。
林自强嘴角那丝因她而起的、人间烟火气的暖意,瞬间冻结。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他喉间挤出!并非痛楚,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胸口内袋中,那枚来自炼兽宗分舵主的血色玉符,如同被投入了九幽炼狱的熔炉核心,猛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灼烫!那不是火焰的温度,而是一种直抵灵魂、带着无尽怨毒与冰冷吞噬之意的邪能冲击!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沾满污血的冰锥,狠狠凿穿了他的皮肉,直刺心脏!
“自强哥?!”张秀云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变为惊惶。她清晰地看到林自强挺拔的身躯猛地一僵,脸色在漫天洒落的金红火雨映照下,骤然褪尽血色,变得如同江畔新雪般惨白!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此刻瞳孔收缩到了极致,里面翻涌的再也不是人间的灯火,而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凛冽寒芒!
“走!”林自强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强行挤出的冰渣。他根本来不及解释,左手闪电般揽住张秀云纤细却瞬间绷紧的腰肢,如同护住最脆弱的珍宝,脚下坚硬的地面在钢骨大成的沛然巨力下无声龟裂!两人身影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疾电残影,猛地向后暴退!
轰——!!!
就在林自强身形消失的刹那,一股无形的、粘稠如深海淤泥的恐怖意念,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方才站立的那片空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狂暴的能量冲击。
只有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片被无形意念扫过的空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板结!飘落的火雨余烬诡异地悬停在半空,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蚊蚋。下方几个正仰头欢呼的百姓,脸上的笑容如同劣质的陶俑面具般僵死凝固,眼神中的喜悦被瞬间抽空,只剩下空洞的茫然和一丝无法理解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他们的身体还维持着欢呼的姿态,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仿佛被无形的寒冰瞬间封冻!
时间,在那片区域,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林自强带着张秀云落在十几丈外一处稍高的石阶上,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巨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猛地回头,钢骨大成的目力穿透凝固的空气,死死锁定南方——死亡之海的方向!
“咔嚓…咔嚓嚓…”
细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碎裂声,如同冰层在极寒下崩解,从那片被意念冻结的空间传来。悬停的火雨余烬无声化为齑粉,飘散。那几个被冻结的百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泥偶,软软地瘫倒在地,口鼻溢出粘稠的暗红血液,眼神彻底涣散,生机在无声无息间被那恐怖的意念彻底碾碎!
嘶——!
广场上,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惊骇尖叫!
“怎么回事?!”
“死人…死人了!”
“鬼!有鬼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上一刻还沉浸在火龙腾空、火雨绚烂的狂欢中的人群,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炸开了锅!推搡、哭喊、践踏…秩序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林自强没有理会下方的混乱。他死死盯着南方的夜空,全身的肌肉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般绷紧,皮肤下那层青金色的冷硬光泽不受控制地流转起来,发出细微却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来了!
比预想中更快!更恐怖!
那绝非玉骨境的气息!这股力量…这股冻结空间、碾碎生魂于无形的意念…带着一种凌驾于玉骨之上的、如同天威般的毁灭性威严!
雷音境!
炼兽宗总舵主!
“呜——!!!”
尖锐凄厉、足以撕裂耳膜的警号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猛地从镇海门城楼最高处炸响!瞬间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哭喊与喧嚣!那是红草堡最高级别的敌袭警报!只有在面临灭顶之灾时才会拉响!
警号声如同冰冷的铁鞭,狠狠抽在每一个海陆川府军民的心头!
镇海门城楼上,原本负责节日警戒的府兵早已面无人色。一名轮值的铁皮大成什长,凭借过人的意志力,死死抓住巨大的牛角号,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他双目赤红,眼角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迸裂出血丝!在他身后,几名修为稍弱的士兵,在南方那股浩瀚如渊、冰冷如狱的恐怖气息遥遥压来的瞬间,便已七窍流血,如同被抽干了灵魂般瘫软在地,生死不知!
嗡——!
几乎在警号响起的同时,一道炽烈如骄阳的金红色光柱,如同撕裂夜幕的审判之矛,猛地从府衙深处冲天而起!光柱之中,隐隐可见一尊巨大的青铜巨鼎虚影沉浮不定,散发出镇压山河的磅礴意志!是林大山!他在第一时间引动了镇府巨鼎的力量,试图抗衡那来自远方的恐怖威压!
然而,那道金红光柱升腾不到百丈,便被一股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黑暗气息无声无息地包裹、侵蚀!如同赤红的烙铁被投入了万载寒潭!光柱剧烈地颤抖、扭曲、黯淡!青铜巨鼎的虚影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噗!”府衙深处,隐约传来林大山压抑不住的闷哼!
差距太大了!钢骨初成,纵有镇府之器加持,在真正的雷音境面前,依旧如同蝼蚁撼树!
“自强!”林大山嘶哑的怒吼透过某种秘法,在府城上空炸响,充满了决绝与焦急,“带人走!!!”
走?往哪里走?
林自强立于石阶之上,寒风卷起他深青色的衣摆。他缓缓松开揽着张秀云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张秀云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她死死咬着下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眸子,无比担忧地看着身前这道仿佛要独自撑起崩塌天穹的背影。
林自强没有回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血腥、桐油焦味和冰冷江风的空气。胸口的灼痛和灵魂的颤栗,并未让他退缩,反而如同投入熔炉的薪柴,点燃了他骨子里最深处的不屈与战意!
他抬起头,目光如两柄淬炼了千年的寒铁标枪,刺破混乱的夜空,迎向那来自死亡之海方向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窥视!
视野尽头,明月不知何时已被无边无际的、翻滚蠕动的浓重黑云吞噬。那黑云并非寻常雨云,而是由纯粹到极致的阴邪煞气凝聚而成!云层之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轮廓在缓缓蠕动,散发出令天地失色的恐怖威压!
黑云压城城欲摧!
在那翻滚的、如同活物的黑云最核心处,一道身影,踏着凝固的月光(被黑云扭曲吞噬后残余的惨白光斑),缓缓显露出轮廓。
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眼睛。
一双巨大、冰冷、漠然,如同高踞九天之上俯视凡尘蝼蚁的神只之眼!瞳孔深处,是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墨绿色漩涡!仅仅是被这双眼睛的目光扫过,整个海陆川府城,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所有喧嚣、哭喊、乃至那尖锐的警号声,都在这一瞬间被强行扼住!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只有那踏着扭曲月光的模糊身影,每一步落下,都无声无息,却让整座坚固的府城地基,都随之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呻吟!城墙上新砌的砖石缝隙间,簌簌落下灰尘!
雷音境初成!炼兽宗总舵主!
携滔天恨意,踏月而来!
目标,直指红草堡,直指林氏父子!
要清算潮州府城暗脉老祖觉醒被阻之血仇!
这一刻,海陆川府城,这座南疆新立的雄城,如同怒涛中的孤舟,在雷音境的无边威压下,瑟瑟发抖!
这一刻,南汉国都兴王府,深宫之内,那象征着南汉国运的古老浑天仪,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刺穿耳膜的尖啸!仪盘上代表南疆的星辰剧烈震颤,光芒黯淡欲熄!
“雷音?!”龙椅上,身着明黄常服的南汉皇帝猛地站起,打翻了御案上的朱砂笔,脸色瞬间煞白!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骇!
“海陆川府!林自强!”下方侍立的李慕白供奉失声惊呼,浑身汗毛倒竖!他刚刚才从那里带回擢升的敕令不久!
“快!传旨!命镇南军即刻开拔!火速驰援海陆川!”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厉声下令,“敲响景阳钟!召集供奉阁!快!”
景阳钟,非国难当头不鸣!
沉重的、带着惶急与不祥的钟声,瞬间响彻整个兴王府!无数道强大的气息从皇宫深处、从世家大族的府邸中冲天而起,带着震惊与凝重,望向南疆那片被无边黑云吞噬的天空!
南汉国,震动!
而此刻,海陆川府城,镇海门下。
林自强周身的气血,如同被点燃的熔岩,在死寂的恐怖威压中,开始发出低沉而压抑的轰鸣!皮肤下,青金色的光泽如同被唤醒的龙鳞,层层亮起!他缓缓抬起右手,按在了腰间那柄饮过无数兽王鲜血的沉重战刀刀柄之上!
刀未出鞘,一股惨烈、决绝、足以斩断一切的锋芒之意,已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凶龙,缓缓睁开了冰冷的竖瞳!
乌云压城。
明月无光。
雷音已至。
唯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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