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汉国都的喧嚣,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经久不息。海陆川军这匹黑马,以第十的排名掀起了一场名为“青春”的风暴,席卷了整个都城。街头巷尾的议论声浪里,“林自强”三个字出现的频率,甚至盖过了某些老牌强军的统帅。而女相那份毫不掩饰的赏识,以及随之而来的“镇海侯”爵位,更是在这沸腾的油锅里,狠狠浇下了一瓢滚水。
“镇海侯”!
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侯爵,执掌一方新锐军府!这份恩宠,这份前途,足以让无数人眼热心跳。国都时刻关注着大比的风向,那些曾目睹过林自强在擂台上引动雷音、以弱冠之龄硬撼老牌强者的各路英才,那些怀才不遇、困顿潦倒却尚存一腔热血的落魄之士,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机会!一个前所未有的、跟着一位注定不凡的年轻侯爷搏一个锦绣前程的机会!
这股投效的热潮,远比街头巷尾的议论更加汹涌澎湃。短短数日,位于国都西南角、原属兵部一处闲置校场、如今被临时征辟为“镇海侯府”兼“海陆川军招贤馆”的地方,门庭若市。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从穿着华贵锦袍、气息沉稳的世家子弟,到风尘仆仆、甲胄磨损的边军老卒,再到眼神锐利、带着草莽气息的游侠儿,甚至还有不少穿着粗布短打、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少年郎……各色人等,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和期望,汇聚于此。
招贤馆内,气氛肃穆中带着一丝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还有武者身上特有的、或浓或淡的血气与元力波动。负责初步筛选的军中文吏和几名玉骨境的军官忙得脚不沾地,记录名册、查验身份文书、进行最基础的筋骨测试,将人群大致分流。
而真正决定去留的考校,则在馆内最大的演武场上进行。这里没有喧嚣的围观,只有数名海陆川军核心军官肃立两旁,场中数名气息沉凝的考官。主考位上,端坐一人。
深蓝色的侯爵常服,金线绣着简约的海浪纹饰,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面容依旧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清俊,但那双沉静的眼眸扫过场中时,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让人不敢因他的年龄而生出丝毫轻视。正是新晋镇海侯、海陆川军镇守使——林自强。
他没有高高在上,也未假手于人。每一位经过初步筛选、被认为有潜力值得他亲自考校的应募者,无论境界高低,他都亲自接待,亲自问询,亲自观其演练。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浑身肌肉虬结、皮肤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壮汉,正对着林自强恭敬行礼:“小人石猛,钢骨境小成!原在北疆戍边第七营,因得罪上官,愤而离营,流落至此!愿为侯爷效死力!”
声音洪亮,带着北地风沙的粗粝。他身上那股历经战阵的凶悍之气和扎实的钢骨境元力波动,做不得假。
林自强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为何来投海陆川军?”
石猛猛地一捶胸口,发出沉闷的金铁交鸣声:“侯爷年轻,有本事!带着一群娃娃都能打进前十!小人佩服!更听说侯爷待人至诚,不看出身!北疆那帮狗官,只认门第,不认本事!小人一身力气,只想找个痛快杀敌、凭本事挣前程的地方!海陆川军,就是这样的地方!”话语直白,带着血性。
林自强微微颔首,并未因对方粗鲁的言辞而皱眉:“演武场西侧,有铁人桩。全力击之,三拳。”
“遵命!”石猛大步流星走到一排黑沉沉的玄铁人桩前,深吸一口气,浑身骨节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爆响,钢骨境小成的元力瞬间凝聚于右拳。那拳头瞬间膨胀一圈,皮肤下的金属光泽更加耀眼。
“喝!”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轰!轰!轰!
三拳,快如闪电,势若奔雷!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接连炸开,坚硬无比的玄铁人桩剧烈震颤,三个清晰无比、深达寸许的拳印赫然出现在人桩胸口!每一拳都蕴含着纯粹的力量与坚固的防御特性,没有花哨,只有最直接的破坏力!
场边观考的海陆川军军官,包括楚风在内,眼中都掠过一丝认可。这是个好手,战场上的攻坚悍卒!
林自强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声音依旧平稳:“入列,暂为百夫长,待西北建功,再行擢升。”
石猛大喜,单膝跪地,声音激动:“谢侯爷!石猛这条命,今后就是海陆川军的了!”
紧接着上来的,却是一个身形略显单薄、面色有些苍白的中年文士。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气息内敛,但行走间步履异常沉稳,隐隐透着一股圆融的玉骨境圆满的波动,甚至触摸到了钢骨境的门槛。他对着林自强深深一揖:“在下柳文渊,玉骨境圆满。原为东郡柳氏旁支,家道中落,流寓国都,以抄书糊口。听闻侯爷开府纳贤,不重门第,特来相投。愿效犬马之劳。”
他的谈吐文雅,举止从容,与刚才的石猛形成鲜明对比。
林自强看着他:“柳先生,你之才,抄书可惜了。然我军中,需能战敢战之士。你有何能?”
柳文渊不卑不亢,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册子,双手奉上:“此乃在下闲暇所绘《东郡山川水脉堪舆图》及《东郡九城布防推演略解》,或有粗陋,愿献于侯爷。至于武艺……”他顿了顿,走到演武场中央,面对另一具铁人桩。
没有石猛那般狂暴的气势,柳文渊只是缓缓抬手,五指虚张,一股柔韧绵长的玉骨境元力透体而出,并非凝聚于拳掌,而是如同无形的丝线般缠绕上铁人桩。他身形飘忽,如风中柳絮,绕着铁人桩游走。每一次看似轻飘飘的拂掌、点指落在人桩关节要害处,都引得人桩内部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是元力渗透、震荡内部结构的声音!片刻之后,他飘然退开。
那具玄铁人桩表面依旧光滑,但仔细看去,其颈部、肘部、膝部等关节连接处,竟都出现了一圈圈细微的裂纹!这并非刚猛的破坏,而是以巧破力、以点破面的阴柔功夫!
“好!”场边一个负责考校的钢骨境军官忍不住低喝一声。这手功夫,用在战场上对付重甲步兵或某些妖兽的关节弱点,极具奇效!
林自强接过那卷册子,只翻开扫了两眼,眼中精光微闪。图上笔触精细,标注详实,推演更是条理清晰,足见其胸中丘壑。他将册子合上,看向柳文渊:“柳先生大才,屈居书吏可惜。入我幕府,暂为行军参赞,参赞军务,兼领斥候营武技教习。”
柳文渊深深一揖,苍白的面容因激动泛起一丝红晕:“文渊,谨遵侯爷之命!”
考校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林自强仿佛不知疲倦,从清晨到日暮,端坐于主位之上。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问询都直指核心,目光锐利,似乎能看穿应募者言辞下的真实意图。他考校的不仅是武力境界,更看重心性、潜力以及是否与海陆川军这股“新锐、锐气”相契合。
有桀骜不驯的世家子弟,被他三言两语点破浮躁根基,冷然拒之门外;
有实力平平却眼神坚毅、带着血仇的边民少年,被他破格收入预备营;
有身法诡异、擅长潜行匿踪的玉骨境游侠,被委以斥候重任;
更有数位气息沉凝、经验丰富的老铁皮境伍长,被直接任命为基层骨干……
楚风如同林自强最坚实的影子,默默立在一旁。他玉骨境初成的气息沉稳如山,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无形煞气,很好地镇住了场子。每当有应募者试图展现气势压迫或质疑林自强的年轻,楚风那冷冽如刀锋的目光扫过,配合着玉骨境高手特有的沉重压迫感,往往能让对方瞬间噤声,收敛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他是林自强手中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坚固的盾。
招贤馆外,人潮涌动,喧嚣不断。
招贤馆内,演武场上,元力碰撞声、呼喝声、筋骨鸣响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林自强简短却不容置疑的裁决:
“钢骨境小成,王振,入先锋营,领都尉衔。”
“玉骨境大成,擅弓箭,周远,入神射营,领校尉。”
“铁皮境圆满,擅小队合击,李山,任什长。”
“石皮境,骨龄十五,根骨上佳,入预备营,重点培养。”
“牛皮境,可堪造就,入新兵营,严加操练。”
……
日头西斜,将演武场拉出长长的影子。持续了近一整天的考校终于接近尾声。负责记录的文吏捧着厚厚一摞名册,快步走到林自强案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疲惫:
“禀侯爷!今日考校毕!经您亲自考校、裁定,本次招贤,共纳得:
钢骨境小成武者,两位!
玉骨境武者,一十三位!
铁皮境武者,三十七位!
石皮境武者,二百二十八位!
牛皮境武者,五百五十一人!”
这个数字报出来,连肃立两旁的军官们都忍不住呼吸一窒,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彩!短短数日,从一支只有核心数人的“娃娃军”,骤然膨胀为拥有近千武者、并且中坚力量颇为可观的队伍!虽然大部分是石皮、牛皮境的新血,但那两位钢骨境小成、十多位玉骨境,加上原有的楚风(玉骨境初成)和林自强(雷音境小成)这两位核心,已然构成了这支新生军队的坚实骨架!
奉旨增援西北象州前线的大军,骨架已成!
林自强接过名册,指尖在粗糙的纸页上缓缓划过。那上面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份投效的力量,也代表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清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沉静的眸子深处,仿佛有雷云在无声地积聚、酝酿。
“很好。”他合上名册,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军官耳中,“整编名册,分发军籍腰牌,三日内完成。告知所有新入营者,休整五日,熟悉军规,五日后,全军开拔,兵发象州!”
“遵命!”军官们轰然应诺,声震屋瓦,带着一股新军初成的锐气与迫不及待。
楚风走到林自强身边,低声道:“人太多,太杂。里面难保没有别家的眼睛,或者……心思不纯的。”
林自强站起身,深蓝色的侯爵常服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看向馆外依旧不愿散去的人潮,目光似乎穿透了喧嚣,看到了更深处。
“无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是龙是虫,是忠是奸,西北的风沙和妖族的血,自会替我们淘洗出来。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人,是尽快形成战力。至于其他的……”
他顿了顿,没有说完,只是那平静的眼眸深处,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仿佛无声的雷霆。
楚风默然,点了点头。他明白林自强的意思。乱世用重典,战场见真章。这支仓促聚拢的队伍,只有在真正的血火厮杀中,才能淬炼出真正的脊梁。
两人并肩走出招贤馆。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馆外的人群看到新晋的镇海侯出来,爆发出更大的声浪,有欢呼,有恳求,有羡慕的目光。
林自强没有停留,在亲卫的簇拥下,径直走向那座临时充作帅府的简朴院落。院门口,悬挂着象征镇海侯身份的青铜鼎纹章,在落日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帅府书房内,灯火初上。林自强独自坐在案后,面前摊开着西北象州的边防舆图。手指在代表险峻关隘和妖族活动区域的标记上缓缓移动。地图旁,静静放着一枚非金非木、刻着玄奥符文的令牌——那是女相府赐下的调兵信物。
窗棂将最后一丝天光切割成块。林自强拿起那枚令牌,入手冰凉。令牌光滑的背面,映照出他沉静的面容,也仿佛映照出西北前线那遮天蔽日的风沙和隐隐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兽吼。
聚贤已成,雏鹰初啼。
西北的战场,才是检验这支仓促成军、承载着无数目光与野望的海陆川军,能否真正翱翔九天的试炼场。
而此刻,在这看似平静的国都,在这座新挂起侯府匾额的院落周围,那些白日里在巷口阴影处窥探的眼睛,似乎也随着夜幕的降临,变得更加幽深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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