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边界线上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那“潮汐之眼”短暂的停滞,并非退缩,而是更庞大攻势来临前的蓄力。压缩到极致的“无”之气息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东皇钟碎片所化的盾牌虽强,但李长生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上传来的、仿佛要被无穷无尽黑暗碾碎的悲鸣。
烛龙逆鳞的红光时明时暗,时序之力在绝对“虚无”的侵蚀下,效果正在减弱。幽璃的脸色越发苍白,她的鬼域本源消耗巨大。后方,荆芥全力救治着云弈,但云弈气息依旧微弱,混沌道胎的黯淡让整个战线的法则协调都出现了一丝滞涩。李小草的净世梵音也难以穿透那愈发浓稠的死寂。
形势,正在滑向危险的边缘。
“这样下去不行!”张明远的声音通过神念急促传来,“东皇钟碎片虽强,但终究是残器,难以长久支撑如此规模的消耗!必须另想办法加固边界本身,否则一旦钟影破碎...”
后果不堪设想。
李长生何尝不知。他一边竭力维持盾牌,一边心神与脚下的轮回边界紧密相连。这是他以自身血肉神魂所化的屏障,他能感受到它的“痛苦”与“疲惫”,无数裂痕在“无”的持续侵蚀下艰难地自我修复,却又不断被撕裂。
就在他焦灼之际,一段源自《长生诀》最深奥篇章、此前一直无法参透的古老秘法,伴随着蟠桃母树赐福带来的悟性提升,以及东皇钟碎片蕴含的洪荒信息流,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识海——
“万灵血誓,轮回共振”!
这不是攻击法门,而是一种极其古老、近乎失传的祭祀共鸣之术。需以轮回守护者为核心,引导与轮回相关联的众生,以信念为引,以精血神魂为契,将自己的力量短暂“借”予轮回边界,使其在短时间内获得超越极限的恢复与强化,与守护者共鸣,共抗外敌!
但此法凶险异常,对核心的轮回守护者负荷极大,且一旦引导失败,反噬惊人。
然而,眼下已别无他法!
李长生眼中闪过决绝。他猛地抬头,声音通过轮回本源,不再局限于战场,而是向着诸天万界,所有与轮回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生灵,发出了浩大而悲壮的呼唤:
“三界众生,万灵听真!”
“吾乃李长生,轮回守护者!”
“今‘无’之潮汐再临,轮回边界危殆,界破则万物归虚,众生不存!”
“长生恳请诸位,信我者,念我者,惧消亡者,盼来世者...请敞开心扉,放一缕信念,寄一丝魂力,随我之引,共筑此墙!”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沉重与恳切,穿透了空间阻隔,响彻在无数世界的天空、海洋、地底,回荡在生灵的心间。
“以我之血,为尔等先!”
李长生逼出一口蕴含着轮回本源与东皇钟气息的心头精血,喷在手中的奇异盾牌之上。盾牌光芒大放,其上浮现出无数细密复杂的血色符文,如同一个巨大的、等待填充的契约法阵!
瑶池仙境,西王母肃然起身,朗声道:“昆仑一脉,助长生殿下!”她率先引导昆仑仙山无数仙禽异兽、草木精灵的信念之力,化作一道璀璨的青色光河,跨越无尽虚空,注入轮回边界!
天庭之中,帝君颔首,号令传达。万千天兵天将、星官神只,肃然释放自身一缕信念魂力,汇成金色洪流,奔涌而去。
西方佛国,万千佛陀菩萨口诵佛号,梵音阵阵,纯净而浩大的信仰之力化作朵朵金莲,飘向边界。
妖师宫内,万妖响应,嘶吼震天,磅礴的妖力混杂着野性的信念,凝聚成暗红色的光柱。
人间界,无数修士仰望天空,感受到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呼唤,纷纷盘膝而坐,默运玄功,将自身微薄却坚定的力量奉献而出。更有无数凡人,虽不明所以,却本能地双手合十,默默祈祷,那最纯粹的生之渴望,化作星星点点的白光,汇入信念洪流。
鬼域之中,万鬼哭嚎,但这一次,并非怨念,而是带着对存在的渴望,对轮回的依赖,无尽的鬼气阴魂之力,在几位鬼帝的引导下,化作漆黑的冥河,逆冲而上!
幽璃感受最为明显,她清喝一声,全力运转鬼域之主权柄,将这股庞大的鬼域力量有序引导,注入李长生身前的盾牌法阵。
李小草指尖在韶华古琴上划过,净世梵音一变,化为空灵缥缈的“引灵曲”,协助牵引、净化那从诸天万界涌来的、庞杂却纯粹的信念之力,使其更易被轮回边界吸收。
荆芥将一枚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丹药打入云弈体内稳住其伤势,随后双手按在虚空,药王谷秘法施展,翠绿色的光华如同丝线,连接上那些受伤的守军,将他们逸散的、不屈的战意也汇聚起来,融入洪流。
张明远统筹全局,以巡天殿秘法协调着这浩瀚无比、却来自不同源头的力量,尽量减少冲突,使其汇向同一个目标。
这一刻,三界众生,无论仙佛人妖鬼,只要心存一丝对“存在”的眷恋,对“消亡”的恐惧,其力量皆被引动!
无数色彩各异、属性不同的光流,从诸天万界汇聚而来,如同百川归海,涌入轮回边界,涌入李长生身前那面巨大的血色契约法阵之中!
“呃啊——!”
李长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作为核心,他承受着这浩瀚力量汇聚的冲击!无数众生的信念、情绪、魂力碎片涌入他的识海,冲击着他的神魂。喜悦、悲伤、恐惧、希望、眷恋、不甘...庞杂的信息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撑爆!
但他死死咬着牙,轮回本源疯狂运转,以东皇钟碎片镇压己身,以长生诀调和万气,艰难地引导着这浩瀚的力量,将其注入脚下的轮回边界!
嗡嗡嗡——!
整个轮回边界开始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那些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愈合!壁垒的光芒变得无比璀璨凝实,其上传来的不再是悲鸣,而是一种欢欣雀跃的震颤,一种得到无尽补充后的强健脉动!
李长生身前的盾牌更是光芒万丈,东皇钟虚影、轮回漩涡、鬼域冥纹、烛龙逆鳞之光完美交融,得到万灵之力加持,其威能暴涨!猛地向前推进,将那沉甸甸压来的“无”之气息再次逼退数百里!
那冰冷的“潮汐之眼”似乎也震动了一下,它那漠然的注视中,首次出现了一丝类似于“惊讶”的情绪。它无法理解,这些渺小如尘埃的生灵,为何能爆发出如此凝聚而强大的力量,去对抗绝对的“无”。
“就是现在!”
李长生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抓住这短暂的契机,双手猛然一合!
“万灵一念,轮回在我!”
“壁垒!凝!”
轰!!!
得到无穷力量补充的轮回边界,爆发出照耀万古的光芒!无数玄奥的法则符文自主浮现,交织、重组、强化,变得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坚固!一道前所未有的、融合了万灵信念的全新屏障,彻底成型!
东皇钟的压力骤然减轻,钟声再次变得恢宏响亮。
战线上的守军们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力量似乎与整个边界产生了微妙的共鸣,恢复速度加快,施展出的法术也带上了了一丝奇异的净化效果。
万灵血誓,轮回共振——成了!
李长生身形摇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成功地将三界众生的力量与轮回边界暂时连接在了一起!
然而,他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万灵之力虽浩大,却难以持久,且对核心者的负荷太大。必须尽快找到彻底击退“无”,或者封闭那“潮汐之眼”的方法。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深邃冰冷的“眼睛”,感受到其中酝酿的、并未消散反而更加隐晦的恶意。
真正的考验,或许现在才刚刚开始。虚无教团的杀手锏,恐怕还未使出。但他不再孤独,他的身后,是整个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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