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威德莱斯向您问好。”
杜拉尔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指尖微微发颤。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却又硬生生止住脚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森比尔斯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终于得见神明,却又不敢过分靠近。
老人轻笑一声,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杜拉尔。威德莱斯家族一向忠诚。”
烛火在他深蓝色的眼眸中跳动,映出一丝难得的愉悦。他招了招手,示意森比尔斯靠近:“今天心情不错,过来让我看看,你儿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杜拉尔轻轻推了推森比尔斯的后背。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老人看似瘦弱的身躯里,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森比尔斯不自觉地放轻呼吸,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头慵懒的狮王正卧在草丛中——饱食后的猛兽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误入领地的访客。
“这个想法不错。”老人忽然轻笑,“狮王,这个比喻我还挺喜欢。”
森比尔斯猛地瞪大双眼,——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等他细想,老人深邃的眼眸骤然变得幽暗,枯瘦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下一秒,一股狂暴的魔力如洪水般冲入森比尔斯体内!
“呃——!”
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若不是老人牢牢钳制着他,他恐怕早已瘫软在地。那股力量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像是要将他每一寸血肉都撕开。森比尔斯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在意识涣散的边缘,他恍惚听见老人意味深长的低语:“有趣,非常有趣……”
杜拉尔焦急,想要上前看看森比尔斯的情况,但是又不敢逾越:“先生?”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森比尔斯剧烈颤抖的手腕。在他指尖触碰的地方,几道诡异的银色纹路若隐若无的浮现出来。
“这——!”
杜拉尔的声音骤然拔高,瞳孔剧烈收缩。他死死盯着森比尔斯手腕上浮现的银色纹路,那些纤细的线条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流动,在烛光中泛着微弱的荧光。作为父亲,他竟从未发现儿子身上藏着这样的秘密。
老人收回手指,银纹随之隐没。他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的褶皱,深邃的目光投向杜拉尔:“杜拉尔,我记得比蒙斯说过,你们家族世代与独角兽签订契约,没错吧?”
“是的,大人。”杜拉尔下意识挺直腰背,声音里带着家族传承的骄傲,“每一任威德莱斯家主都会与后山的独角兽领主缔结契约。就连我们的婚姻,也是在它们的祝福下完成。”
老人轻轻颔首,魔杖随意一挥。桌上的茶杯扭曲变形,转瞬间化作一张铺着软垫的迷你四柱床。森比尔斯被轻柔地托起,安放在上面。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老人用杖尖点了点少年昏睡的面庞,“这小子,缺爱了。”
“先生,您……说什么?”
杜拉尔的表情凝固了。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活像一条搁浅的鱼。这个向来精明的巫师此刻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直到老人不耐烦地用魔杖敲了敲桌子,他才如梦初醒。
“他的身体毫无异常。”老人人踱步到窗前,月光为他银白的发丝镀上蓝晕,“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银纹是‘情丝’——独角兽赐予命定之人的印记。当灵魂伴侣情绪波动太大,或者离开自己的灵魂伴侣时间过长,就会像这样显现。让这个小傻子去自己的伴侣身边呆一阵子,安抚人家就好了。”
森比尔斯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一缕银纹悄然爬上他的颈侧。
杜拉尔的表情精彩极了。他看看儿子,又看看老人,最后艰难地挤出一句:“所以,他这段时间的异常……是因为他的伴侣?”
“没错。”老人转身,表情有些戏谑,“你的小继承人,正在为爱情烦恼呢。”
*
自从那天从高塔回来,森比尔斯的日子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直到现在,当他拖着酸痛的身体倒在床上时,仍会恍惚想起那个惊人的事实——那位老人,竟然是盖勒特·格林德沃。
——那个曾经让整个欧洲巫师界闻风丧胆的黑魔王。
——那个差一点就统一魔法世界的圣徒领袖。
当时在塔里,他被那股狂暴的魔力冲击得头晕目眩,根本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直到回家后,他在父亲书房里看到那本《二十世纪重大魔法事件纪实》时,书页上那张黑白照片里的年轻面孔才让他如遭雷击——那双锐利的蓝眼睛,尽管岁月在那人脸上刻下了皱纹,但那种睥睨众生的气质丝毫未变。
梅林的胡子啊……他们家,竟然和那位大人还有这种关系?
而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格林德沃究竟对父亲说了什么。从那天起,杜拉尔对他的课程强度直接翻倍,体能训练更是变本加厉——每天天不亮就要绕着庄园跑上十圈,还有其他的等等。
最让他受打击的是,母亲居然也站在父亲那边。有时候在他完成父亲布置的功课,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时,母亲还会给他再加一份别的课程。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天累的完全不想动,他的魔力暴动虽然还在继续,但是有时候他自己就能控制住,不会再让父母他们担心。
身体的问题逐渐好了起来,与西弗讨论的魔药小技巧也随着他的入学有了新得进展,至于西里斯……
森比尔斯叹口气,西里斯的确回信了,但是,也就是普通的寒暄,甚至因为德国和英国距离远,猫头鹰送达又耗费了一定时间,他总觉得与西里斯之间好像隔离很远。但是他又不想放弃,只能是这样了。
这样的日子就这么断断续续过了两年,期间,杜拉尔又带着森比尔斯去了趟高塔,格林德沃似乎看到了什么特别有兴趣的事。
于是,在收到德姆斯特朗送过来的信后,杜拉尔做出了一个决定——
森比尔斯去英国的霍格沃茨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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