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钝重的声响敲在额角，带着潮湿的凉意渗进皮肤。森比尔斯的意识模糊，被这断续的触感轻轻拨弄。他费力地掀开一丝眼缝，直到有几滴冰凉落在唇边，微涩的咸意顺着舌尖漫开时，他忽然清醒了大半。
不是雨水，是眼泪。
谁在哭？
呜咽声在耳边响起，格外熟悉，一下下撞着他的胸腔。森比尔斯想开口询问，喉咙却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四周静得可怕，只有天空细密的雨丝落下的声响。雨丝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盛着一片晃动的影子。
森比尔斯不由自主地蹲下身。
水面晃荡着，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是西里斯。
他此刻正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在自己的肩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一滴滴砸进水里，也砸在森比尔斯的心上。原来刚才唇边那抹咸涩，竟是他的眼泪。
森比尔斯伸出手，指尖穿过水面，激起一圈圈破碎的涟漪，他碰不到西里斯，碰不到那张被泪水浸透的脸。
我得醒过来。
这个念头猛地撞进脑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我还有好多事想和他一起做。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比赛还没有进行，那些密道还没有看过，更没有看到西里斯阿尼马格斯的样子……
我必须离开这里。
指尖再次用力戳向水面，涟漪破碎又聚拢，西里斯的影子在水里摇晃得愈发厉害，哭声却仿佛更近了，近得像是贴在耳边，带着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绝望。
“醒过来……”
森比尔斯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拼尽全力想要挣脱。
西里斯忽然感受到身下人一丝极轻微的颤动，他浑身一僵。
是错觉吗？
那触感太微弱，他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于是他低头，鼻尖触碰到森比尔斯，两人的呼吸交织——
那颤动再次传来，这次更清晰了些，随后森比尔斯的手指蜷了蜷。
“森迪！”西里斯攥紧他的手，声音因急促而发颤，“你是不是醒了？”
他死死盯着森比尔斯紧闭的眼睑，恐惧、狂喜、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怯懦。在他灼热的注视下，森比尔斯的睫毛终于动了。
瞳孔涣散，渐渐聚焦，最终落在西里斯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
“我就知道……”西里斯的声音哽咽了，他将森比尔斯紧紧拥在怀里，“我就知道你会平安的，你怎么可能出事……”
森比尔斯的喉咙干涩得发疼，他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按在西里斯颤抖的背上，掌心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他们死……”
“死了，”西里斯打断他，“我亲自确认了，除了你弄死的两个狼人，另外两个我确定都死了。”
怀里的人动作顿了顿。西里斯的将脸埋在对方颈窝，声音低哑地补充道：“我们是共犯。”
“西里斯，你做的很好，非常的好。”
西里斯松开手，湿漉漉的眼眸望着森比尔斯，惶恐，期冀。
“多亏了你的果断。”森比尔斯抬手抚过西里斯的脸颊，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我们才能平安。西里斯，你保护了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西里斯眼里的惶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怔忪，随即，那抹期冀终于落地，化作微红的眼眶里闪烁的水光。
森比尔斯伸手在胸口摸索，将一条彻底碎裂的吊坠从衣领里牵出来。
链环早已断开，原本圆润的宝石碎成了好几瓣，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想来那道索命咒，是这枚吊坠替他挡住了。
自从上次被马修围堵，父亲就叮嘱他时刻不能忘记佩戴护具，没想到这次又用上。不过，吊坠破碎不久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了。想来很快就能循着魔力残留的轨迹赶来了。
森比尔斯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骨骼发出声响，却已不像刚才那般酸软。他侧过头想跟西里斯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顿住了——
西里斯不知何时已经歪倒在他肩头，呼吸绵长。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眉头却依然微蹙着，仿佛连睡梦中都在绷紧神经。
他忽然想起这一路的颠沛：先是遇到失控的狼人，被人用索命咒攻击，然后下手杀了那几人，最后带着昏迷的自己奔逃……
森比尔斯才发现西里斯的脸颊上还留着几道浅痕，像是被树枝刮过。他挺直背脊，让西里斯靠得更稳些。雨还在下，他低头看着西里斯紧蹙的眉，心里忽然软得发疼。
“睡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雨势刚歇，天边还悬着厚重的云层，森比尔斯正低头替西里斯掖好衣襟，就听见木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眼望去，只见木门被猛地推开，杜拉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往日里永远整洁的衣袍此刻沾着泥水，一向精心打理的面容满是沧桑，唇边都冒出了胡茬。可他看到完好的森比尔斯时，所有的狼狈都被瞬间冲散，只剩下难以抑制的激动。
杜拉尔嘴唇动了动，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我的儿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当杜拉尔看到家养小精灵慌慌张张冲进书房，举着那枚破碎的副石汇报时，整个人两眼一黑。他瞬间明白，森比尔斯遭受了索命咒，缓了好一会才回神，他当即就去寻了格林德沃的帮助。
只匆匆和魔法部说了声，他就带人过去了英国，也不管英国这边怎么说，杜拉尔直接让人封锁了周边，用追踪咒探查门钥匙的魔力残留，再对比格林德沃给出的提示，最终来到了森比尔斯他们最初传送的地下室。
看到房间里血泊中倒下的尸体，甚至有三个是狼人，杜拉尔真的害怕自己来迟。
好在梅林保佑，他们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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