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火暴涨,灰白的光焰吞没了整个碑阵。
沈砚与“伪我”同时抬手,命魂笔在一瞬间化作双生之焰,一青一黑,笔锋对撞。
火焰迸裂的那一刻,碑阵深处的九柱同时震鸣,碑文流转,如同无数灵魂在同时呼吸。
轰——!
碑墙倒塌,碑屑飞旋。沈砚脚下的地面被震得碎裂,他抬起命魂笔,青焰在周身流动,纹路宛如经脉,从掌心延伸至胸口。
而在对面,黑焰沈砚的气息愈发沉稳,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死寂。
两人对视,沉默如刀。
“你为何而战?”黑焰沈砚的声音低沉,带着嘲讽的笑,“是为了命的真相?还是为了让自己相信,这世上还有‘不被写定’的命?”
沈砚神色冷峻,青焰映着眼底的冷光。
“命若能被书,那笔就该由我执。”
黑焰沈砚笑了,笑声带着悲凉。
“执笔者不写命,命也会写他。你不过是下一段碑文的起笔罢了。”
话音落下,黑焰骤然暴涨,他伸手在虚空划出一道裂痕。
那裂痕之中流淌着无数反转的命纹,像血脉,却燃着黑色的魂火。
——逆命纹。
碑阵为之一震,九柱同时亮起黑光,塔火倒转,碑文反流。
沈砚一瞬间感受到自己的命魂被撕扯,那些刻在体内的命纹仿佛被人一笔一笔抹去。
疼痛从灵魂蔓延到每一个念头,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便是命的底层。”
黑焰沈砚的身影在雾中模糊,声音在碑阵的轰鸣中回荡,
“所有‘命’,都被碑所记;
所有‘心’,都被书所改。
你以为自己在抗命,其实你早在命书之中。”
沈砚咬紧牙关,命魂笔笔锋点地,青焰闪烁。
地面符纹逆转,他将命魂笔横在胸前,双目紧闭。
——心若动,命便动。
碑阵的光线骤然收束,一道青焰从他心口燃起,直通天际。
那不是灵焰,而是命焰最深处的一点“心火”。
“碑书若真能改命……”
沈砚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锋芒。
“那我以‘心’书之!”
笔锋上扬,青焰逆转,竟在空气中写出一道光纹。
——“真命·心印。”
黑焰沈砚怔了一瞬,随即狞笑,猛然伸手,黑焰骤然爆裂,与青焰交织。
两种火焰的力量在碑阵中央相互撕咬,碑墙崩塌,碑屑化作流沙。
九柱之光混成一色——既非青亦非黑,而是一种诡异的银白,仿佛在混乱的命流中诞生了新的平衡。
沈砚抬头,额角青焰骤亮。
他忽然感到胸口的命焰不再紊乱,而是稳定地跳动,与灵魂合一。
碑阵深处的白衣女子静静注视着这一幕,铃坠微微作响。
她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震惊与……敬畏。
“真命……觉醒了?”
沈砚缓缓睁开眼,瞳孔中燃着青银之焰。
“他——”女子轻声道,“从命书之外,看到了命。”
“碑火归心。”沈砚低语。
他抬笔向天,光流随之奔腾,碑阵中的碑文纷纷熄灭。
——命焰重燃,真命初启。
碑阵轰鸣不止。
青银与黑焰交织的光流将整座遗碑之原吞没,碑屑在风中溶解成灰,流入虚空。那一刻,天地仿佛被两道命焰改写,万物的纹理都在扭曲。
沈砚与伪我相对而立。
一个执笔,一身青焰照彻碑影;一个空手,黑焰倒燃,像吞噬光的深渊。
“心可书命……”黑焰沈砚冷笑,声音如铁链摩擦,“可你书出的,是何种心?”
沈砚没有答。
他脚步踏前,碑屑被焰流卷起,旋成一圈光阵。命魂笔笔锋一震,青银之焰化作无数符线,在空中交织成一面光幕。
笔走龙蛇,心念即墨。
碑火被他引动,在光幕上浮现出一幅极短的画面——
灵渊崩毁、碑主寂灭、无数书者燃命封碑的瞬间。
“我以心为书,书的不是命,是因。”
沈砚的声音平静,却在碑阵的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一笔落下,光幕上那片灰白的世界开始重组。灵渊不再是牢笼,而化为流动的时间线;碑魂不再镇压,而成为刻录的见证。
伪我眼中闪过剧烈的震动,他抬手怒吼,黑焰猛然暴涨。
“命不可逆!碑书不可改!”
无数黑色命纹自地底升起,像巨大的锁链,裹向沈砚的躯体。
那些锁链上流转的,是无数“被书定之命”的烙印,每一道都蕴含一个陨灭的生命。
沈砚没有闪避。
他笔锋逆转,一笔破地,将青焰融入碑锁。
——嗡!
光与影再次碰撞。
碑阵上空的九柱同时炸裂,碑火化作万道流光,坠入沈砚胸口。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命纹在疯狂重组,所有封印、裂痕、碎纹都在一点点消融。
青焰、黑焰、银光,三色焰流交融于一处,汇成一轮微弱却坚定的心火。
伪我踉跄后退,胸口的黑焰被心火灼穿,露出一抹裂痕。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似恨、似悟、似悲。
“原来如此……你书的不是命,而是……自我。”
沈砚抬头,命魂笔缓缓落下,目光平静:
“碑外之人,唯心能定。”
那一刻,所有碑纹崩解,碑阵彻底塌陷。
伪我的身体化为万千光屑,散入碑火之中,声音随风而逝:
“若你真能破碑……便记得——碑外,也有碑。”
轰——
最后一根碑柱倒塌,白衣女子立于远处,铃声被风吹散。
她的眼神中,第一次没有冷意。
“你通过了试印。”
沈砚缓缓收笔,手中命魂笔的光焰渐敛,化为平静的墨色。
碑阵脚下的裂缝开始蔓延,整个遗碑之原崩塌成无数光尘,沉入虚空。
白衣女子的声音微弱,却透着一种无法挽留的古意:
“碑外之界——名为‘命河’。
那里,流淌着一切未被写入的命。”
沈砚抬头,天空已不再是灰白的碑幕,而是一条巨大的银色河流悬于天际,浩瀚无边。
河流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一道道光,像无数命魂的轨迹。
他心中一震。
命魂笔微微颤动,似乎在指引方向。
“命河……原来碑外的真界,是这里。”
白衣女子的身影在风中逐渐虚化,她最后的声音回荡在碑尘之中:
“去吧,书者。
若你真敢改命——就从命河的源头,找到那支‘第一笔’。”
风停,碑屑坠落。
沈砚目光平静,脚下裂缝吞噬一切,他毫不犹豫地迈入光流。
碑原消散,命河开启。
——碑外界,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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