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一套崭新的礼服被送到了沈清弦的房间。
深蓝色的丝绒面料,剪裁优雅而含蓄,配以洁白的真丝衬衫和精致的袖扣。没有夸张的设计,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与极高的品味。尺寸分毫不差,显然有人提前精确测量过他的身材数据。
沈清弦用手指轻轻抚过丝绒温润的质感,眼神复杂。这不仅仅是一套衣服,更是顾琛无声的宣告——他可以轻易地掌控他的一切,包括外表。
他没有选择,只能穿上。
傍晚,当他穿戴整齐,有些僵硬地走下楼梯时,明显感觉到等在那里的顾琛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中有一闪而过的审视,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还不错。”顾琛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客套,“走吧。”
加长宾利无声地滑行在城市的流光溢彩中。车厢内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沈清弦紧靠着车窗坐着,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带着一丝脆弱。
“待会儿跟着我,不必多话。”顾琛打破沉默,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格外清晰,“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很好。”
“嗯。”沈清弦低低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礼服的衣角,将内心的紧张暴露无遗。
顾琛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酒会地点是市中心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车子刚停稳,早已守候的媒体闪光灯便如同白昼般亮起,疯狂捕捉着顾琛及其神秘新婚伴侣的首次公开亮相。
车门被侍者拉开,顾琛率先下车,身形挺拔,面对镜头从容自若。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微微侧身,向车内伸出了手。
这是一个出乎沈清弦意料的举动。
他迟疑了一秒,才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顾琛的掌心。那只手温暖、干燥而有力,与他冰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顾琛稍稍用力,将他带出车厢,并极其自然地顺势揽住了他的腰,将一个保护与占有欲并存的姿态展现给所有镜头。
沈清弦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在顾琛看似轻柔实则不容置疑的力道下,被迫紧靠在他身侧。他能闻到顾琛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稳定力量。
“放松。”顾琛微微低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微笑。”
沈清弦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羞涩又带着些许依赖的笑容,配合着他清秀的容貌和略显苍白的脸色,竟意外地契合了外界对“被冷酷霸总保护着的柔弱伴侣”的想象。
闪光灯更加密集了。
踏入宴会厅,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华丽的吊灯,悠扬的爵士乐,空气里弥漫着香槟与香水的气息。衣香鬓影间,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好奇的、探究的、评估的、不屑的……如同无数细密的针,刺在沈清弦的皮肤上。
他能感觉到顾琛揽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像是在传递一个无声的信号——配合我。
“顾总,恭喜恭喜!这位就是沈先生吧?果然一表人才。”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迎上来,目光在沈清弦脸上逡巡。
“李总。”顾琛淡淡颔首,并未多做寒暄,揽着沈清弦继续前行,姿态倨傲,完全无视了对方伸出的手。
那李总脸色瞬间难看,却不敢发作。
沈清弦低着头,扮演着怯场的样子,心中却明镜似的。顾琛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也是告诉所有人——即便只是个摆设,也是他顾琛的摆设,不容他人轻慢。
接下来,不断有人上前与顾琛交谈。顾琛游刃有余,言辞精简却掷地有声。他并未特意介绍沈清弦,但也没有刻意将他排除在外。偶尔有人将话题引向沈清弦,顾琛便会代他回答,或者用一个眼神示意他不必理会。
沈清弦乐得轻松,始终保持沉默,偶尔在顾琛与人交谈时,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飞快地看对方一眼,然后又受惊般垂下,完美扮演着一个花瓶角色。
然而,总有不长眼的人。
“顾总,久仰大名。”一个带着轻佻笑意的声音插了进来。来人年纪不大,穿着花哨的西装,眼神落在沈清弦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这位就是沈家送来的那位?听说……是替妹妹嫁过来的?”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这是今晚第一次有人敢当面戳破这层窗户纸。
顾琛的眼神骤然降温,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靠近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沈清弦能感觉到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瞬间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让他蹙眉。他抬起头,看向那个挑衅的年轻人,对方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似乎在期待他失态。
就在顾琛即将开口的瞬间,沈清弦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顾琛低头,对上沈清弦的目光。那目光里依旧带着惶恐,却多了一丝恳求,像是在说“别为了我惹麻烦”。
然后,沈清弦转向那个年轻人,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一种柔软的坚定:“能嫁给顾先生,是我的福分。”
他没有否认替嫁,却巧妙地将重点转移到了“福分”上,姿态放得极低,既回应了挑衅,又给足了顾琛面子,更显得那个挑衅者粗鄙无礼。
年轻人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语塞。
顾琛深深地看了沈清弦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他重新看向那个年轻人,语气冰寒刺骨:“李少,管好自己的嘴。顾某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置喙。”
那李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顾琛强大的气场下,悻悻地闭上了嘴,灰溜溜地走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宴会继续。但经过此事,落在沈清弦身上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蔑,多了几分审视。这个看似柔弱的沈家次子,似乎并不像传言中那么简单。
顾琛带着他继续应酬,但揽着他腰的手,似乎不再那么公事公办,偶尔指尖会无意识地在他腰侧轻轻点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酒会过半,沈清弦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顾琛的视线。
站在洗手台前,他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醒的自己。刚才那一刻,他冒险做出了与“怯懦人设”不完全相符的回应,这是一步险棋。
他不知道顾琛会如何解读。
整理好情绪,他走出洗手间,却在走廊拐角处,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是他的“好妹妹”沈薇薇,和她的闺蜜。她们显然也参加了酒会。
“啧,你看他那副样子,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沈薇薇的声音充满嫉妒和不屑,“不过是顾琛摆在明面上的玩意儿罢了。”
“就是,看他刚才那怯生生的样子,真是上不得台面。薇薇,幸好你没嫁过来,顾总那么冷,吓死人了。”
沈清弦脚步顿住,靠在墙壁的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现身,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他才慢慢走出来,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温顺无害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他回到宴会厅,找到顾琛时,发现顾琛正独自一人站在露台的入口处,手中端着一杯酒,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去了很久。”顾琛陈述道。
“…人有点多,排队。”沈清弦小声解释,走到他身边。
顾琛没再追问,只是将目光投向露台外璀璨的城市夜景。沉默片刻,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沈清弦心中微紧,知道他说的是回应李少的话。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得像是要散在风里:“我…我不想给您丢脸。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
他承认了替嫁的事实,语气里带着认命般的卑微,却又透着一丝不甘示弱的倔强。
顾琛转过头,深深地凝视着他。露台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许久,他才移开目光,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回去吧。”
回程的车上,依旧是一片沉默。但气氛,似乎与来时有些微妙的不同。
顾琛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不知在思索什么。
沈清弦则看着窗外,脑海中回响着沈薇薇那些刺耳的话,以及顾琛那句意味不明的“为什么”。
他知道,今晚他勉强过关,但也因此,他在顾琛心中的疑团恐怕更大了。
车子驶入顾宅,停下。
顾琛率先下车,这一次,他没有再伸手。
沈清弦自己跟着下了车,跟在他身后,走向那栋冰冷的宅邸。
就在即将踏入大门时,走在前面的顾琛,脚步未停,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声音平静地抛出一个惊雷:
“你母亲当年……是死于神经系统的疾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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