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种子疑云办公室里，空气仿佛被那句“种子已苏醒”的冰冷文字冻结了。阳光依旧明亮，却驱不散骤然降临的寒意。
顾琛猛地俯身，看向沈清弦的屏幕，那里已经恢复了正常桌面，仿佛刚才的对话框只是一个幻觉。但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确信自己绝没有看错。
“能追踪到来源吗？”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紧绷。
沈清弦的手指早已在键盘上飞舞，追踪日志、分析系统底层记录、扫描所有可能的后门程序……他的动作快得惊人，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没有。”几分钟后，他停下动作，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没有任何入侵痕迹，没有数据包，没有异常进程。那条信息……就像是直接从系统内部，凭空生成的。”
凭空生成？这比强行入侵更令人心惊！这意味着对方可能早已在他们的系统中埋下了更深、更隐蔽的“钉子”，直到此刻才被远程激活，留下这句充满挑衅和谜团的话语。
“种子……苏醒……”顾琛缓缓直起身，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幽深得可怕。他踱步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脑海中飞速闪过所有可能与“种子”相关的线索。“灵风计划”的基因样本？某种潜伏的病毒程序？还是……指代某个特定的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身后正蹙眉沉思的沈清弦身上。
少年（青年）清秀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透明感，那双总是带着沉静或锐利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困惑的阴影。
一个被沈家当作弃子送来的替嫁者，却偏偏拥有顶尖的黑客技术，对“灵风计划”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执着和敏锐，甚至……他的母亲张月华，也是计划的受害者之一。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顾琛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荒诞却无法忽视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难道沈清弦本身，就是那个“种子”？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遍体生寒。如果真是这样，那沈清弦接近他，帮助他，甚至与他并肩作战……这一切，是否都是一个更加精密的局？是“造物主”早已布下的一步棋？
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审视着沈清弦，那目光里充满了挣扎、怀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沈清弦察觉到他异常的目光，抬起头，对上顾琛深邃难辨的眼眸，微微一怔：“怎么了？”
顾琛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透过这双清澈的眼睛，看穿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办公室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绷。
良久，顾琛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造物主’留下的信息，你怎么看？”
他将问题抛了回去，既是在试探，也是在观察。
沈清弦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眉头依旧紧锁：“很蹊跷。如果他费尽心思入侵，只是为了留下这句意义不明的话，那代价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除非……”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这句话本身，就是他的目的。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制造恐慌，或者……是在向我们传递某种特定的信号。”
“信号？”顾琛挑眉。
“比如，宣告他的存在，展示他的能力，或者……”沈清弦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暗示某些我们尚未察觉的事情，已经开始了。”
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眼神坦荡，看不出任何作伪的痕迹。顾琛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但并未完全消散。沈清弦的过去，依旧是一片需要理清的迷雾。
“周岭。”顾琛按下内部通讯键。
“顾总。”
“两件事。”顾琛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第一，对集团所有核心系统，尤其是生物科技相关的数据库，进行最高级别的物理隔离和冗余备份，启用‘堡垒2.0’防御协议，没有我的直接授权，任何人不得访问。第二，”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沈清弦，“我要沈清弦进入顾氏之前，所有能查到的背景资料，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他在网络技术方面的学习经历和……他的出生记录、医疗档案。”
最后几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通讯器那头的周岭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应道：“是！”
沈清弦坐在沙发上，听着顾琛毫不避讳地下达调查自己的指令，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理解顾琛的谨慎，尤其是在“造物主”刚刚展示了其无孔不入的威胁之后。只是，心中难免泛起一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涩意。
顾琛结束通讯，看向沈清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在查清‘种子’的真相和‘造物主’的底细之前，我们需要更加小心。你……暂时不要离开顾宅，所有对外联络，尤其是技术操作，必须在指定的安全环境下进行。”
这近乎于是某种程度的软禁和监控。
沈清弦抬起头，看着顾琛。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硬的光晕，如同一位不容置疑的君主。沈清弦知道，这是当前局势下最理智的选择，但他心底某个角落，依旧为这份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不信任而感到刺痛。
“我明白。”他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声音依旧平稳，“我会配合。”
他的顺从，反而让顾琛心中那丝莫名的烦躁感更甚。他宁愿沈清弦争辩，或者流露出哪怕一丝委屈，而不是这样平静地接受，仿佛早已预料。
就在这时，沈清弦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又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系统提示音。
两人同时警觉地看向屏幕。
只见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桌面，发送者信息一片空白。
沈清弦与顾琛对视一眼，在顾琛微微颔首后，他谨慎地打开了文件。
里面没有病毒，没有恶意代码，只有一份……基因序列对比分析报告。
报告的内容极其惊人——将沈清弦的母亲张月华，与顾琛的母亲苏婉的基因样本（部分从张月芳硬盘中复原的数据）进行了深度对比，结果显示，两人在某个极其罕见的、与神经系统发育和抗衰老潜力相关的基因片段上，拥有高度相似的特殊变异！
而这种特殊变异，正是“灵风计划”筛选实验体的核心标准之一！
报告的最后，用红色的字体标注着一行结论：
**【目标序列契合度：98.7%。确认：优质‘土壤’。】
土壤？！
沈清弦的瞳孔骤然收缩，拿着鼠标的手指瞬间冰凉！
他和顾琛的母亲，都因为拥有这种特殊基因而被选为“土壤”？那么，“种子”又是什么？！是指她们被植入的实验性药物？还是……指她们生下的，继承了这种变异基因的……后代？！
难道他自己……就是那个“苏醒”的“种子”？！
这个推测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浑身血液几乎逆流！
顾琛也看到了报告内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猛地看向沈清弦，眼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更加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黑暗情绪。
如果沈清弦是“种子”，那这一切……从他替嫁入府，到展现能力，到与他并肩……难道真的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是“造物主”将他这颗“种子”，亲手送到了自己这个“复仇者”的身边？！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惊涛骇浪。信任在真相的残酷拷问下，摇摇欲坠。
沈清弦看着顾琛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冰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证据似乎就摆在眼前。
就在这时，沈清弦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一室的死寂。他看了一眼，是一个被加密的未知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顾琛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一个经过处理的、雌雄莫辨的电子合成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看来，‘礼物’已经送达。不必感谢，这只是个开始。”
“好好感受吧，‘种子’……你的时代，即将来临。”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办公室里，只剩下那句充满恶意与蛊惑的话语，在两人之间阴冷地回荡。
沈清弦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
而顾琛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那里面翻涌着怀疑、杀意，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纠缠不清的痛苦。
“种子”的身份似乎已被坐实，但送来这份“礼物”和打来电话的人，是“造物主”？还是……另有其人？
沈清弦究竟是受害者，还是……潜伏的背叛者？
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的脆弱信任，在这一刻，彻底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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