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的出手,如同石子投入死水,并未在主位面引起太大波澜。阿哲那边的混乱很快平息,除了增加一条“未知现象清除威胁”的离奇记录外,一切重归沉寂。“星火守卫”的评估依旧在进行,但似乎暂时没有采取行动的迹象。
核心空间内,时间仿佛凝固。沈清弦如同亘古的雕塑,守护着体内那片沉睡的“金色摇篮”。那道新生的意识在经历了最初的探索和疲惫后,似乎进入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沉淀期,不再活跃,只是静静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与沈清弦的黑暗本源进行着缓慢而持续的交融。
沈清弦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种交融的加深,他体内那原本躁动不安的深渊力量,变得更加温顺、更加如臂指使。甚至一些之前因强行吞噬混沌本源而留下的、极其隐晦的规则损伤,也在那温暖金光的滋养下,开始缓慢修复。
这共生,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对他有利的方向演化。
然而,他心底的不安却与日俱增。他像一个守着一颗定时炸弹的人,明知它可能会爆炸,却无法预知确切的时间,更无法确定爆炸的威力。
就在这种压抑的平静中,变故悄然而至。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内部。
那沉睡的“金色摇篮”,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了意识的波动。但这一次,不再是懵懂的探索或困倦,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指向明确的渴望。
“外面……”
“想……看看……”
它想出来?想脱离沈清弦的身体,接触外界?
沈清弦的心猛地一紧。这比他预想的要快!这道意识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产生了“自我”与“外界”的区分概念,并且产生了主动探索的欲望!
是灵魂重塑后自然的心智成长?还是共生状态下,受到了他自身意识的影响?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好信号。一旦这道意识脱离他的身体,暴露在秩序环境中,会发生什么?它那纯净的状态会不会受到冲击?洛璃和其他人会作何反应?更重要的是……如果它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刺激,提前触发了那些深埋的记忆碎片……
沈清弦几乎能想象到那灾难性的后果。
“不行。” 他立刻传递去拒绝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外面危险。”
那道意识似乎被他的强硬态度震慑了一下,传递来委屈和不解的情绪:“有你在……也危险吗?”
沈清弦沉默。他无法解释那种危险并非来自物理层面,而是源于他们之间这扭曲的关系本身。
见他没有回应,那道意识沉默了片刻,却没有放弃。它开始像之前学习调动力量一样,尝试着……冲击沈清弦设下的、将它束缚在体内的无形壁垒!
这一次,它不再是无意识的模仿,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笨拙却坚定的反抗!
“嗡——!”
沈清弦身体微微一震!他能感觉到那道意识调动起了它这些天从他这里“学习”到的、那些灰色的、兼具秩序与深渊特性的力量,如同一个执拗的孩子,用力推搡着禁锢它的“房门”!
这力量虽然微弱,却极其纯粹,而且因为它源自沈清弦的本源,竟隐隐与他体内的力量产生共鸣,让那层壁垒都开始微微震荡!
沈清弦眼中厉色一闪!绝不能让它出来!
他立刻调动起更强大的幽暗力量,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层层加固那层壁垒,将那试图冲撞的意识牢牢封锁在内!
“回去!” 他的意识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意,如同鞭子般抽打过去。
那道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怒气的强大力量狠狠压制,发出一声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呜咽,那团金色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传递出恐惧和受伤的情绪。
它不再冲击,而是蜷缩了起来,仿佛在无声地抗议和哭泣。
沈清弦感受着那道意识传递来的恐惧与委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并不想伤害它,他只是……不能放它出来。
他看着那团蜷缩的、散发着悲伤波动的金光,幽暗的眸子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暴戾、焦躁、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以及更深沉的、冰冷的决绝。
他知道,压制只能解决一时。这道意识正在快速成长,它的好奇心和对“自由”的渴望只会越来越强。下一次的冲击,可能会更猛烈。
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继续这样强行压制,冒着在它心中种下恐惧与怨恨种子的风险?
还是……冒险让它出来,但在那之前,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和“引导”,确保局面不会失控?
第一个选择,看似安全,实则是在积累更大的隐患。
第二个选择,风险极高,但或许……能争取到一丝主动权。
沈清弦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幽暗的力量在他周身流转,映照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作为“弦月”时,是如何一步步编织陷阱,引导目标落入彀中。那些手段,如今用在这样一个纯净的、依赖着他的意识身上……
一股自我厌恶感悄然升起,但很快又被更强大的、名为“占有”和“控制”的欲望压下。
他不能失去顾琛。
无论以何种形态。
哪怕……需要玷污这份暂时的纯净。
他缓缓地,将一股极其细微、蕴含着“安抚”与“暗示”规则的幽暗能量,如同注入清水的墨滴,悄无声息地,送入了那团蜷缩的金色光芒之中。
“睡吧……” 他传递去带着催眠力量的意念,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冷酷交织,“等你再长大一些……再强壮一些……我就带你出去……”
“现在……你需要休息……”
在那蕴含着规则力量的暗示下,那道委屈的意识抵抗逐渐减弱,最终再次陷入了被迫的沉眠。
沈清弦看着那重新平静下来的“摇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幽暗的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雾。
他踏出了危险的第一步。
为了守护那微弱的火种,他亲手……染黑了承载火种的灯盏。
这条路,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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