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雷,并不是双洁,受刚开始和攻的父亲发生了关系,介意这点的朋友不要往下看啦~民国题材,基调是苦的,喜欢甜甜故事的朋友止步于此喔】
琴音像是浸了水的绸子,在南风馆这间总是萦绕着甜腻香气的房间里,软塌塌地铺开。
玉清坐在帘子后头,手指按在冰凉的弦上,一下,一下。
是《霓裳》的调子,他弹过太多回,闭着眼,手指头自己就能找到该去的地方。
偶尔有脂粉香气和着酒气,从门缝里、从窗户纸外头钻进来,混进这屋子固有的味道里,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铜镜就挂在对面墙上,模糊地映出个人影。
玉清有时会看过去,看的不是整张脸,是眉心那一点。娘胎里带出来的,一粒朱砂痣,红得正,点在两道疏淡的眉毛中间。
楼里的姑娘们早先瞧见了,都说这是观音相,福气。
后来他长大了,被卖进这南风馆,见过他的恩客,喝多了酒,也曾捏着他的下巴,眯着眼瞧,嘴里含糊地说:“小模样……真像个观音娘娘……”
观音?
玉清心里头嗤笑一声。
渡苦渡难的菩萨?他连自己都渡不了,深陷在这滩烂泥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他娘,花名叫媚颜,是这行里的老人了,具体叫什么,他不知道,兴许连他娘自己个儿也忘了。
至于爹,那就更是个笑话,可能是张老爷,也可能是李大人,或者是哪个连名号都记不住的过路客。
他的命,从他落在媚颜肚子里那天起,就轻贱得像墙角的草。
丽娘,南风馆的老鸨,当初肯留他一条命,给他口饭吃,让楼里的姐姐们教他认几个字,弹弹琴,图的也就是他这张脸,这额间一点红,能卖个好价钱。
琴声歇了,余音还在梁上绕着。
他放下手,搁在膝盖上,指尖微微发麻。外头隐约有调笑声,有杯盘碰撞声,那是别人的热闹,同他没什么相干。
他只是这楼里的一件东西,等着被使用,用旧了,用坏了,也就该扔了。
他早就想明白了,吃几年青春饭,等脸上起了褶子,没人要看了,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根绳子,或者一包药,了结算了。
门轴“吱呀”一声响,打断了屋里凝固的空气。玉清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习惯性地垂着眼。该来的,总会来。
进来的人,脚步沉,带着一股子从外面带进来的、还没散尽的酒气,混着点书房里墨锭和旧纸张的味道。
玉清依着规矩,弯下腰,行了礼。
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去,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藏青色的长衫,料子挺括,袖口熨得平平整整。
头发梳得齐整,但两鬓已经花白了大半。脸上没什么笑模样,眼角嘴角都耷拉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可那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沉甸甸的,压得人心里发慌。
他没说话,只抬了抬手,示意玉清继续。
玉清坐回去,手指重新搭上琴弦。
这回他没弹《霓裳》,换了首更静些的《忆故人》。调子悠悠的,带着点说不清的愁绪,正好配这屋里沉沉的气氛。
顾建源——后来玉清才知道他的名字——就在靠窗的那张梨花木椅子上坐了。
小厮端进来一壶酒,几样小菜,摆好,又悄没声地退出去,带上了门。
他就那么自斟自饮,偶尔抬起眼皮,看帘子后面那个模糊的身影。
目光像是隔着层雾,看不真切,也猜不透。
玉清心里头掂量着,这样的客人他见过,位子坐得高,手里有权有钱,可心里头压着的事也多。
来这儿,不见得是真为了寻欢作乐,更像是找个地方,暂时躲一躲。
对这类人,最好的应对就是少说话,多做事,更别想着去揣摩什么心思。把自己当成个会出声的摆设,完事了,送走,就是本分。
一曲终了,顾建源手里的酒杯也见了底。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朝里间走来。
帘子被掀开,玉清闻到更浓的酒气。
他顺从地站起身,替对方宽衣。手指解着盘扣,动作熟练,心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在南风馆学了那么多伺候人的手段,此刻也只是机械地履行着。
身体挨得近,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和一种久居上位的、无形的压迫感。
他在想,这些在外面呼风唤雨的人,剥开那身光鲜的皮囊,内里是不是也一样空洞?
来这里,不过是寻个短暂的麻痹,就像他弹琴,也不过是麻痹自己,熬过这不得不熬的光阴。
事毕,顾建源起身,穿好衣服,依旧没说什么。
推开门,走了,脚步声渐远。
玉清躺在还残留着陌生体温和酒气的床上,望着帐顶。
过了一会儿,他爬起来,走到盆架前,用冷水泼了泼脸。
水珠顺着额角滑下来,流过那颗朱砂痣。镜子里的人,眼尾还泛着红,那是方才情动时逼出来的。
他对着镜子,极其缓慢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是笑的表情。然后吹了灯,把自己摔进床里,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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