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玉清的病势如同退潮的海水,虽然缓慢,却坚定地好转着。
高烧再也没有反复,咳嗽也渐渐止住,只是身体依旧虚弱,脸色苍白,走几步路便会气喘吁吁。
顾枭俨然成了最严格的“看守”,他几乎禁止玉清做任何事,连起身倒水这样的小事,他都抢着去做。
他依旧不擅长厨房的活计,煮出的粥不是太稀就是糊底,但他会耐心地一遍遍重做,直到煮出一碗勉强能入口的、温度适中的米粥,然后端到玉清面前,看着他一口口吃完。
那夜病榻前的脆弱吐露和那句石破天惊的“此生绝不负你”,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激起剧烈的涟漪后,水面终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两人都极有默契地不再提起。
玉清不再提及那个关于“被丢下”的噩梦,顾枭也未曾再重复那郑重的承诺。
但有些改变,如同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他们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玉清醒来时,总会发现枕边放着一碗温度刚刚好的温水。
他坐在门口晒太阳时,顾枭会默默地将那个唯一的、垫着软草的木墩挪到阳光最好的位置。
夜晚,破屋里寒气更重,玉清手脚冰凉的毛病似乎因为这场病更严重了些。
顾枭会在他睡下后,自然而然地将他冰冷的双脚捞过来,裹在自己温暖的小腹处,用体温去煨热它们。
起初玉清还有些不自在,想要缩回,却被顾枭轻柔而不容拒绝地按住。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夜晚入睡前心照不宣的仪式。
玉清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往,那清澈的眼底深处,总像是萦绕着一层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迷雾,那是过往经历和内心深处不安的投影。
而如今,那层迷雾似乎被一阵清风吹散了,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澄澈、安宁,看向顾枭时,里面是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
他开始自然地“使用”顾枭。
“顾枭,帮我提一下水,我有点没力气。”
“这火好难生,你帮我一下。”
感到疲惫时,他会很自然地走到顾枭身边,靠着他坐下,或者将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小憩片刻。
而顾枭,对于玉清的这种“依赖”,甘之如饴。
他乐于被需要,乐于看到玉清在他面前卸下所有坚强伪装后,那一点点自然的、带着娇气的软弱。
他彻底将自己放在了“家人”的位置上,照顾玉清,守护这个他们共同建立起来的、微小而珍贵的家,成了他残生里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使命和寄托。
又过了七八天,玉清的气色终于好了起来,脸颊重新有了一点血色,手脚也不再那么冰凉。
在一个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午后,他走出了破屋,重新站在了久违的院子里。
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炙热,洒在身上,驱散了连日来卧病的阴霾。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干草、泥土和远处炊烟混合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屋后那片菜地,经历了几场秋雨和风霜,有些菜苗显得有些蔫耷,但大多依旧顽强地挺立着,在阳光下舒展着绿色的叶片,显示着蓬勃的生命力。
顾枭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没有去看菜地,而是静静地落在玉清的侧脸上,看着他微微仰起头、闭着眼感受阳光的宁静模样。
阳光勾勒着玉清柔和的脸部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额间那颗朱砂痣在光线下红得格外鲜活。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一个看着菜地,一个看着对方。
没有言语,不需要言语。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像一场凛冽的秋风,刮走了最后残存的隔阂、试探与不安。它让最脆弱的心声得以流露,也让最沉重的承诺得以许下。
从此,在这桃源村,在这间漏雨的破屋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是历经生死、涤荡过往后,灵魂紧紧相依的共同体。
未来的日子或许依旧清贫,或许还有未知的风雨,但他们的心已经找到了最终的归宿,紧密地靠拢在一起,再无畏惧。
阳光正好,岁月无声。
新的篇章,在心照不宣的安宁中,悄然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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