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湿冷的空气沾染在破烂的衣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玉清搀扶着顾枭,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落满枯叶的林地中穿行。
顾枭的右臂搭在玉清肩上,借助着他的支撑,才能勉强迈动双腿。
每走一段,两人都需要停下来喘息片刻,玉清更是累得脸色发白,脚底和手掌的伤口在持续的行进中不断被摩擦,疼痛已经变得麻木而持久。
“坚持一下,穿过这片林子,应该能找到落脚的地方。”玉清低声鼓励着,更像是在鼓励自己。
顾枭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独眼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眉头紧锁。失血和伤痛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但他残存的军人的警觉依旧在。
突然,玉清的脚步猛地顿住,手臂收紧,拉住了顾枭。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眼神锐利地望向树林前方。
顾枭立刻屏息凝神。
顺着玉清示意的方向,隐约有声音传来。
不是鸟鸣虫嘶,而是压低的、带着暴躁情绪的男人的说话声,还有树枝被随意踢断的“咔嚓”声,以及某种金属物件碰撞的轻微脆响。
有情况!
玉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示意顾枭靠在一棵大树后,自己则像一只灵巧的狸猫,借着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了几步,拨开浓密的枝叶,向外窥探。
只看了一眼,他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就在前方不足五十步的一小片林间空地上,或坐或躺着七八个士兵。
他们身上的军装脏破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有的人丢了帽子,有的人枪斜挎着,甚至有人连枪都没了。
他们围着一小堆篝火的余烬,正在分食几只烤得焦黑的、不知是鸡还是鸟的东西,嘴里骂骂咧咧,脸上带着败兵特有的、混合着疲惫、惊惶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戾。
是溃散的散兵游勇!
玉清心里一沉,这些人失去了建制,没有了约束,为了食物和活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们比追捕的敌军更可怕,因为后者尚有目标,而前者只是为了掠夺和生存,毫无底线。
不能硬闯,也绝不能被发现!
玉清迅速缩回头,大脑飞速运转。
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右后方一片茂密的、几乎垂到地面的藤蔓上。藤蔓后面,似乎有一个凹陷。
他回到顾枭身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前面有散兵,七八个,我们得躲起来。”
他搀起顾枭,用眼神示意那个藤蔓覆盖的方向。
两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几乎是靠着脚尖和手臂的力量,一点点挪动。
顾枭配合着,尽量减轻玉清的负担,尽管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
来到藤蔓前,玉清轻轻拨开,后面果然是一个天然的、约莫半人深的土坑,里面堆积着腐烂的树叶。
玉清先扶着顾枭,让他小心地躺倒,滑进坑内,然后自己也蜷缩着身体钻了进去。
坑内空间极其狭小,两个成年男子挤在里面,身体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
玉清顾不上尴尬,迅速将藤蔓重新拉好,尽可能恢复原状,只留下几道细微的缝隙用于观察和透气。
黑暗和腐殖土的气息瞬间包围了他们。
坑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因为紧张和方才动作而无法抑制的、粗重的喘息声。胸膛紧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心脏如同擂鼓般剧烈的跳动。
外面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散兵们的喧哗、咒骂、咀嚼声仿佛就在耳边。
“妈的,这点够谁吃!”
“听说南边有收容站……”
“收容站?屁!老子不去当炮灰!”
“这鬼地方,连个像样的村子都没有……”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走来。玉清和顾枭瞬间绷紧了身体,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人走到离藤蔓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传来解裤带的声音,然后便是哗啦啦的水声,一股腥臊味透过藤蔓的缝隙弥漫进来,几乎令人作呕。
玉清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利用疼痛来保持清醒和沉默。
他能感觉到顾枭贴着他的身体肌肉紧绷得像石头,那只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悄然握住了别在腰后那把唯一的、沾着血污的匕首柄。
如果被发现,这将是他们最后的反抗。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外面的散兵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那人撒完尿,骂骂咧咧地走回了空地。
又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似乎是散兵们吃饱喝足,准备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树林的另一端,又等了许久,确认再无声响,玉清才敢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
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发抖,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他转过头,在极近的距离对上顾枭同样松了一口气的眼神。
劫后余生的庆幸,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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