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太阳沉到山后,天边还留着些许暖色的光。蝉鸣聒噪,溪水潺潺,村子里炊烟袅袅,偶有狗吠和孩童嬉笑的声音传来。
玉清坐在自家小屋门槛上,就着最后的天光修补顾枭一件磨破了肩头的旧衫。
顾枭则在院角,用石头打磨着一把柴刀,刀身与石头摩擦,发出规律而沉稳的沙沙声。
日子像山涧的水,看似凝滞,实则缓缓流淌。他们在这里,竟也快一年了,顾枭的身体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争着抢着做活,玉清也就随他去了,空余的时间就教教孩子们认字。
突然,村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村长!顾大哥!不好了!”是张猎户,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罕见的惊慌。
顾枭放下柴刀,站起身,他那只完好的右眼在暮色中锐利如鹰。
“慢点说,怎么回事?”
张猎户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我、我今天去山外镇上换盐,听、听说有一伙流匪,从北边败下来的,大概二三十人,有刀有枪,正朝我们这片山里钻呢!”
“二三十人?有枪?”村长老李头的声音都变了调,周围的几户人家也闻声围了过来,脸上瞬间爬满了恐惧。
“这可咋办啊?”
“跑吧!赶紧收拾东西进深山!”
“往哪儿跑啊!拖家带口的,能跑得过土匪?”
“咱这穷乡僻壤的,他们能看上啥?”
议论声、恐慌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开。
顾枭沉默着,走到村口那块高地,望向村子唯一通向外界的那条蜿蜒山路,他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
玉清也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走到顾枭身边,安静地站着。
“不能跑。”顾枭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定的力量,“我们人多,老弱妇孺更多,仓促进山,目标太大,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那、那难道等死吗?”一个村民带着哭腔问。
“守。”顾枭吐出一个字,“我们村子位置好,只有一条路能大规模进来,两边是峭壁,易守难攻。”
“可他们有枪啊!”张猎户急道。
“地形能抵消一部分优势。”顾枭看向村长,“李叔,信我一次。组织人手,我们能守住。”
村长看着顾枭沉稳的神色,又看看慌乱的人群,一跺脚:“好!顾小子,你说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玉清轻声开口,声音像溪水流过石子:“那条路进村前,有个‘一线天’,很窄,只容两三人并行,上面是陡坡。”
顾枭猛地看向玉清,眼神一亮。玉清说的那个地方他知道,每次出村都要经过,确实险要。
他瞬间就明白了玉清的未尽之意——在那里设伏,或者至少设置障碍,能极大限制匪徒的进攻面。
“对,一线天。”顾枭重重拍了下玉清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默契,“那里是关键。”
他立刻转向村民,开始分派任务:“李叔,你带妇女孩子和老人们,把粮食和值钱的东西藏到后山那个隐秘的山洞里。”
“张大哥,你找十几个腿脚利索、胆子大的年轻后生,跟我去一线天布防。其他人,把家里的柴刀、锄头、猎叉都拿出来,再准备些石头、滚木!”
命令清晰地下达,慌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按照顾枭的指示行动起来。
宁静的小村,瞬间被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笼罩。夜幕渐渐落下,星光黯淡,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火把在一线天峡谷口跳跃,映照着男人们忙碌而紧张的脸庞。顾枭独眼扫视着地形,指挥若定。
“这里,用石头和砍下来的树堆起来,做成障碍,留出缺口,让他们不能一拥而上。”
“陡坡上的石头,对,那些松动的,都检查一下,到时候听我号令推下去。”
“找些韧性好的藤蔓,对,就是那种,在路中间和两侧不明显的地方设置绊索……”
说到绊索时,顾枭顿了一下,这个主意是玉清提出的。
玉清此刻就站在稍远一些的阴影里,看着众人劳作,不时轻声补充几句。
他体力跟不上,这种重活帮不上忙,但他的脑子没停过。
起初,还有年轻后生对玉清的“指手画脚”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个长得跟画儿里观音似的先生,能懂什么打打杀杀。
但当顾枭毫不犹豫地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且布置下去后,效果立竿见影。那些看似简单的藤蔓绊索,隐藏在暗处,确实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玉清先生心真细。”一个后生抹了把汗,低声对同伴说。
“是啊,顾大哥厉害,玉清先生有巧思,他俩配合真好。”
玉清听到了只言片语,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走到陡坡边,指着几块看似稳固的大石对顾枭说:“这几块根基不太稳,稍微借点力就能撬动,比人力搬上去的滚木效果可能更好。”
顾枭走过来,用脚试了试,果然如此。他看向玉清,在火光映照下,玉清额间那点朱砂显得格外醒目,眼神却清澈而镇定。
顾枭心里某处软了一下,低声道:“好,你也小心点,别站太靠边。”
玉清点点头,退后几步。
工事一直布置到后半夜才初步完成,一道简陋却有效的石头障碍堵住了大半通道,只留下一个狭窄的缺口诱敌深入。
陡坡上布置了数处滚石擂木,绊索也隐藏妥当。
顾枭安排了张猎户带着两个眼神好的后生守在峡谷上方隐蔽处放哨,一旦发现敌情,立刻发出信号。其他人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村休息,养精蓄锐。
回到他们简陋的小屋,油灯如豆。两人简单擦了把脸,都毫无睡意。
顾枭看着玉清在灯下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倒了碗水递给他:“今天,多亏了你。”
玉清接过碗,指尖有些凉:“我也没做什么,是你稳住了大家。”
顾枭在他身边坐下,沉默片刻,说:“以前在军中,排兵布阵是常事,但这次不一样。”
他顿了顿:“这次身后,有你……和这个村子的大家。”
玉清捧着碗,水温透过粗陶传到掌心。他嗯了一声,没再多说。有些东西,不需要言语。
顾枭的肩膀扛起了整个村子的安危,而他能做的,就是站在他身边,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方式,帮他分担一点点。
“睡吧,”顾枭吹熄了油灯,“明天,可能就不太平了。”
黑暗中,两人并排躺在炕上,听着彼此清晰的呼吸声。外面的虫鸣似乎也稀疏了,山村陷入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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