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税务司的人突然上门,对隆昌货栈进行了突击查账。
虽然钱胖子上下打点,最后以缴纳一笔不小的罚款了事,但过程也够他焦头烂额,损失了不少钱财和颜面。
紧接着,汇通钱庄刘掌柜在一次商会小聚时,看似无意地提起了近期出现高仿假庄票的事,提醒各位同行注意,并隐晦地表示,有家新开的小商行就差点着了道,幸好看出了破绽。
话没点名,但结合之前隆昌被查账的风波,有心人自然能猜到几分。
一时间,隆昌货栈和钱胖子的名声受损,几家原本和他有来往的商户,也多了几分警惕。
钱胖子气得在家里摔了杯子,他知道肯定是顾枭搞的鬼,那假庄票的事他虽未亲自经手,但也默许了下属去操作,本想一举挤垮那个碍眼的新店,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想报复,却又顾忌顾枭那边似乎也有些门路,而且自己刚吃了亏,不敢再轻易动作。
这一次不见硝烟的反击,让顾氏商行在码头一带彻底立住了脚跟。
虽然依旧是小门小户,但再也没有人敢轻易上门收取“保护费”,同行看他们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审视和忌惮,少了几分轻视。
经历了隆昌货栈的风波后,码头上的人都知道“顾氏商行”那个瞎了一只眼的老板不好惹,他身边那个长得像观音、管账极细的先生更是个心明眼亮的人物,明枪暗箭暂时消停了。
生意反而因此顺畅了许多,顾枭之前放下身段、诚恳拜访的一些关系,开始慢慢发挥作用。
一家新开设的、主要经营洋火、肥皂、针线等日用品的“德盛行”,觉得顾枭这人做事牢靠,不耍滑头,愿意将一部分本地小商户的分销业务交给他们代理。
这类业务单笔利润不高,但需求稳定,细水长流,正是顾枭和玉清目前最需要的。
铺子里渐渐有了些人气,不再是只有他们自己人进进出出,偶尔也会有固定来取货的小贩,或者慕名而来、想谈些小生意的客人。
玉清依旧坐在那张旧书桌后,接待,登记,收款,记账。他的算盘打得越来越熟练,账本也记得越来越厚。
他不再仅仅是记录流水,开始尝试着将不同的货物分类,计算各自的成本和利润率,甚至会将一段时间的账目汇总,看看哪些生意值得投入更多精力,哪些只是鸡肋。
他将这些自己整理出来的、带着简单分析的纸条,放在顾枭每天回来必定会看的桌角。
顾枭看到这些纸条,起初有些惊讶,仔细看后,独眼里便会露出激赏的神色。
玉清提供的数据和分析,虽然简单,却往往能切中要害,让他对外谈判时,心里更加有底。
比如,玉清发现代理德盛行的洋货虽然利薄,但走量大,周转快,实际带来的收益比一些看似利润高但压款久的山货更稳定。
顾枭便据此调整了精力分配,与德盛行的合作更加紧密。
一个在外开拓,一个在内管理;一个决断果敢,一个谨慎心细。
两人如同齿轮般紧密咬合,推动着“顾氏商行”这艘小船,在风浪渐息的海面上,平稳地向前航行。
生意上了轨道,手里的积蓄也稍微宽裕了些。
顾枭和玉清都觉得,不能再挤在那家隔音极差、鱼龙混杂的小旅馆了。他们通过牙人,在离铺面隔了两条街的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子里,租下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子很小,只有一间正房,一间小小的灶坯间,带着一个巴掌大的、铺着青石板的天井。但比起旅馆,这里已是天堂。
至少,关上门,就是完全属于他们的、不受打扰的天地。
搬家的那天,东西依旧少得可怜。几件衣物,那副棋盘,玉清视若珍宝的账本,以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但两人心情都很好。
玉清仔细地打扫着每一个角落,顾枭则动手修理有点松动的窗棂。
晚上,在新家的油灯下,氛围与旅馆时截然不同。没有了隔壁的吵闹,只有偶尔从巷口传来的、模糊的更梆声。
玉清坐在擦干净的旧桌子前,摊开账本。顾枭坐在他对面,看着德盛行新送来的货单。
“德盛行下个月想增加雪花膏的供货量,问我们能不能吃下。”顾枭说。
玉清翻看了一下之前的销售记录,沉吟道:“雪花膏利润尚可,但不如洋火肥皂走得快。增量可以,但不能太多,免得压资金。最好跟他们谈谈,看能不能把送货周期缩短些。”
“嗯,我明天去谈。”顾枭点头,将玉清的意见记在心里。
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屋子里很安静,却充满了一种踏实而温暖的生机。
玉清抬起头,看着跳跃的灯花,又看看对面专注的顾枭,轻声道:“这里……挺好。”
顾枭从货单上抬起头,看向他,昏黄的灯光柔化了他脸上冷硬的线条,那只独眼里映着暖暖的光晕。
“嗯,”他应道,声音低沉而平稳,“会越来越好的。”
白手起家,道阻且长。但他们已经携手闯过了最凶险的暗礁,踏上了虽然狭窄却足够坚实的岸基。
未来,依旧需要步步为营,但至少,他们有了共同的方向,和可以相互倚靠的、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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