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小林的身后,穿过几间用玻璃门围起来的办公室,再穿过一个车间,来到最右端的一间品管检验室内。
这间品管检验室跟之前龙火电子厂的Iqc 检验室差不多大,里面有五名二十岁左右,穿着红色品管员工衣的女孩在测试产品,另有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着。
小林走到中年妇女的跟前说道:“吕课长,李 课长让我带她过来面试品管员。”
中年妇女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闷声说了一句“说她等会儿,现在没空。”
小林转身跟我说道:“你等会儿吧。”
“好的,谢谢!”
小林说完就走了出去,吕课长一直在电脑前忙碌,我只得浑身不自在地站在门边等她面试。
那几名女孩一边测试,时不时聊几句,还时不时跟吕课长汇报检测结果,检验室里测试仪器的“嘀嘀嘀”声响个不停,车间那边组长的骂人声,机器的轰鸣声,一阵阵在耳边萦绕着。
就在我等候的过程中,时不时有人进来跟吕课长汇报工作,她也跟他们进去车间几次,但是在整个过程中,她始终没有看我一眼,好像我这个大活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时间一分分过去,吕课长一直在忙工作,时不时训斥品管员几句,可是她始终将我当空气,此时我就像被人忽视的乞讨者在等着施舍,可是主家根本不想理睬我。
刚才在文 管中心,那个李课长作贱似的口口声声“你好可怜哦” “我只是做善事帮你啊”, 我真以为他跟品管部说好了,能够让我留下来当品管员,可是就眼前这个吕课长的态度,完全忽视我的存在,不知道李课长所谓的“善事”做到哪里了?
随着时间等得越来越久,我越感到浑身不自在,我是人不是木头,更不是被这些人耍弄的畜生,我很想离去,快点逃离这个尴尬得没尊严的地方。
可是想到居无定所的处境,我只得将内心的傲气换成窝囊气,继续等等看吧,说不定吕课长等会就来面试我。
继续等啊等啊,下班前十分钟的提示铃响了,吕课长一声不响地收拾好桌面,拎着小包出去了,她从我跟前走过时,还是没有看我一眼。
她的举动真的很让人不解,就算她不买李课长的账,不要我,眼见我在品管检验室站了那么长时间,难道她跟我说句话,或者直接赶我走也行,为什么就一声不吭呢?
就算作为所谓的管理干部,跟我说句话就会死吗?作为打工妹,她在这家工厂当课长,也不得一辈子的铁饭碗,万一哪天出厂了,她又算什么东西?
也许我等得太久,让人觉得很反常,这个举动终于引起了那几名女孩的注意,吕课长拎包出去后,有个女孩忍不住问我:“你在这里等谁?有什么事吗?”
我等了半个多小时,已经站在腰酸背痛,面对女孩的询问,我强忍着不悦答道:“我来面试品管员的。”
女孩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道:“谁让你来的?”
“文 管中心的李课长。”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他怎么让你来品管部呢?”
女孩奇怪地看着我,另外几个女孩也向我投来疑问的目光。
我肯定不能说出刚才在文 管中心面试的经过,否则只会再次引来别人的嘲讽。
我想了想,就胡乱应付她们:“我在厂门口广告上看到招聘文管文员,就去李课长那里了,他说不招文员,让我来面试品管员。”
还好那几个女孩没有像李课长那样嘲笑我,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我们没听说招品管的,即使要招也是从内部提拔,很少外招。”
“附近有好多工厂在招品管员,你再去找找看吧。”
“快下班了,你先出去吧,万一太晚了保安让你开放行条就麻烦了。”
“好的,谢谢!”
刚才在文管中心被李课长戏弄嘲讽了那么长时间,我真以为他良心发现介绍我进品管部,没想到再次被他耍弄了一番。
在品管部被冷落了半个多小时,厚着脸皮乞讨的工作还是落空了,吕课长完全将我当作空气,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我只得失魂落魄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厂门。
浪费了整整一个下午,工作没找到,白白被李课长嘲弄一番,脆弱的自尊再次被伤得掉了几层皮。
此时快下班了,再去找别的工厂显然不可能,想到文管中心那两个女孩的提议,附近光某电子厂的工资高,福利好,我有文化,如果进去做流水线工人,说不定有机会得到提拔。
此时我就像落水的人在垂死挣扎,只要有希望我就不放弃,不管那两名女孩是真心想帮我,还是随口一提,我还是想去看看。
顺着她们指点的路线, 我一路找一路问,十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了气派的光某电子的厂门,这家工厂是之前那家龙火电子厂的客户,我早听别人说过,这家工厂的福利相当好,但是招人的要求也高。
工厂特别大,好几个厂门,我走到其中一个保安室的门口问道:“请问你们招工吗?”
保安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说道:“快下班了谁招工?明天再来吧。”
“好的,谢谢!”
这一天我就像乞丐一样不停地朝别人说“谢谢”,可是奔波一天却一无所获,我的心里失望极了,仅存的希望又落空了,我该怎么办呢?
望着渐渐西边渐渐暗下去的太阳,我的心情也像落日黄昏一样渐渐下沉,前方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孤独无助的我该以什么为生?
我昏昏沉沉地踏着幕色向林蔷薇和夏天的出租屋方向走去,此时正值下班时时,工业区里又是一片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热闹是别人的,孤独是我的。
当我经过一片工地时,工地上有不少男人坐在墙边抽烟,喝酒,聊天,当他们看到我一个人经过时,有几个男人放肆地吹起了口哨,甚至口不择言地喊 道:“靓女,过来玩一玩。”
“靓女,多少钱一晚?
身材不错,有男朋友吗?”
“哈哈哈,里面穿裤子了吗?”
“哈哈哈,你去哪里啊?”
来东南市大半年了,我长期在工厂里包吃包住,对社会上的事情根本不熟悉,尽管听别人说过外面的治安有多乱,但是当我亲身遇到时,顿时吓得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该如何跨过这片工地,我怕他们来拉我,或者打我。
夜色渐临,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难道要栽在他们手上吗?
就在我慌乱无措之时,一名三十岁左右,抱着小孩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见那些男人一直在朝我吹口哨,我吓得不敢走,他转身小声跟我说道:“别怕,跟我在身后,我带你过去。”
我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说道:“谢谢大哥!
就这样,我跟在男子的身后快步走过了那片工地,那些吹口哨男人见我跟着一名抱孩子的男人一起,他们可能以为我们是一家人,于是再也不敢放肆了。
走过工地后,我再三谢过那位好心的大哥, 头也不回地向出租屋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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