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愈发显得逼仄的怨灵调解办公室，气氛与以往截然不同。门被慕容白以灵力悄然封锁，隔绝了内外。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纸张霉味，而是某种一触即发的紧张。
陆明飞瘫在椅子上（魂体意义上的瘫），感觉心力交瘁。“领导，我现在看谁都像坏人。门口路过个扫地鬼差，我都觉得他是巡司派来盯梢的。”
慕容白没有理会他的吐槽，他站在窗前（如果那能算窗的话），望着外面永恒灰蒙的地府“天空”，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孤寂。“信任崩塌，便需重建。但绝非盲目。”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巡司不可信，李晓是明证。但我们并非孤立无援。地府庞大，派系林立，绝非铁板一块。总有不甘同流合污，或与‘蚀月’有血仇者。”
“比如？”陆明飞坐直了身体。
“首先，信息。”慕容白指尖在虚空中一点，调动了丙级情报库权限，光幕展开，“我们需要知道，百年前福安弄一带，在官方记录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那位可能存在的‘白衣服’巡司，在同期有何活动记录。”
光幕上数据流滚动，大部分记录依旧模糊或被刻意抹去，但在慕容白高超的检索技巧和陆明飞偶尔灵光一现的“关键词”提示下（比如结合小女孩描述的“镇子”、“异端”、“月神”等），一些碎片开始浮现。
区域记载：百年前，福安弄所在区域曾有一个名为“月溪镇”的聚居地，信仰一种独特的、崇拜自然灵（尤其是月相）的民俗信仰，与主流略有差异，但从未被定性为“异端”。记录显示，该镇在一次“不明原因的严重骚乱”后彻底荒废，人口记录缺失。
巡司记录：同期地府巡查处高级官员活动记录……大部分正常，唯有一条引人注目——巡司钟炎（即他们见过的那位），曾在那个时间段，奉命处理过一起“边境灵力异常波动”事件，地点模糊，与月溪镇大致方位吻合！
钟炎！果然是他！或者说，至少他当时在场！
“骚乱？灵力异常波动？”陆明飞咬牙切齿，“说得真轻巧！一场屠杀就这么被掩盖了！”
“官方定调如此，我们缺乏直接证据扳倒一位巡司。”慕容白冷静地关闭光幕，“但这条线索，指向了一个可能——钟炎当年或许并非单独行动，也可能……他背后还有人。”
压力骤增。对手的层级可能比想象的更高。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拿着牌位去更高层举报？”陆明飞觉得这跟送死差不多。
“不。证据不足，反而会打草惊蛇。”慕容白摇头，“我们需要更多的‘自己人’，也需要……从‘蚀月’内部打开缺口。”
“蚀月内部？我们连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
“有一个方向。”慕容白目光深邃，“李晓。他生前资料、人际关系、如何被‘蚀月’招募，这些在情报库里或许有迹可循。找到他的弱点或牵挂，或许能撬开他的嘴。”（李晓被巡司带走前，慕容白暗中截留了一丝其逸散的本源魂气，可用于追踪关联信息。）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三长两短，并非地府常规节奏。
慕容白眼神一凝，挥手撤去封锁。
门外站着的，竟是之前那位负责信息录入、被慕容白斥责去干活的鬼差——李晓的同事，王胖子。他此刻脸上没了往日的圆滑，显得有些紧张，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闪身进来。
“慕容前辈，陆兄弟，”王胖子压低声音，肥硕的魂体似乎都在颤抖，“李晓……他是不是出事了？”
慕容白不动声色：“为何如此问？”
“他……他前几天偷偷复制了一份丙级库的加密区域地图，好像……好像跟‘废弃的轮回道附属设施’有关。还问我知不知道怎么绕过外围警戒……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王胖子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而且，他出事前，好像跟……跟‘功德结算部’的那个刘管事走得挺近。”
废弃轮回道设施？功德结算部？
两个全新的线索砸了过来！废弃设施可能是“蚀月”的一个据点，而功德结算部……如果“蚀月”能影响地府内部的功德流转，那能量就太可怕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陆明飞警惕地问。
王胖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生前……老家就在月溪镇下游。小时候常听老人说，上游以前有个很祥和的小镇，一夜之间就没了，河水红了三天……我……我想知道真相。”
又一个与旧案有着微弱关联的“自己人”！虽然动机和可靠性有待考证，但无疑是一个突破口。
慕容白与陆明飞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兄，此事风险极大。”慕容白沉声道。
“我明白！”王胖子用力点头，“但我受够了这种浑浑噩噩、连自己从哪儿来都不敢深究的日子！只要能弄清真相，我这条鬼命，豁出去了！”
初步的同盟，在危机中悄然结成。
送走王胖子，陆明飞感觉心跳（魂核跳）加速：“领导，我们先查哪个？李晓的关联点，还是那个废弃设施？”
慕容白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断：“双管齐下。我利用权限和那丝魂气，深挖李晓的底细，尝试建立信息追踪模型。你……”
他看向陆明飞：“你心思活络，不易被常规思维束缚。你和王胖子一起去探一探那个废弃设施的外围。记住，仅是外围观察，收集信息，绝不可深入！ 有任何异动，立刻撤离，用我给你的紧急传讯符联系。”
陆明飞既紧张又兴奋，终于要主动出击了！“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陆明飞摩拳擦掌的样子，慕容白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一切小心。我感觉，我们正在揭开一张巨大的网，而我们自己，也可能早已身在网中。”
陆明飞重重点头，握紧了手中新领到的、据说效果稳定了不少的安魂符和那枚冰冷的紧急传讯符。
风暴将至，而他们，终于不再是随波逐流的棋子，开始尝试着，撬动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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