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离太子萧景睿的脖子只有不到一寸,冰冷的剑气让太子身体发抖,他闭上了眼睛。
萧景琰脸上扭曲的笑容,停在了这一刻。
他能清楚感觉到,一支冰冷的弩箭穿过了夜色,已经锁死了他的眉心。只要他的剑再往下动一分,脑袋就会直接爆开。
东宫的宫墙、殿顶,甚至院子里的假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黑衣人。
他们穿着玄黑重甲,胸口刻着麒麟,个个头发花白,却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散发着骇人的杀气。上百张强弩无声无息的举起,黑洞洞的箭头在灯火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刚才还在叫嚣的叛军全都傻了,他们仰着头,看着这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老兵,脸上的得意变成了茫然,最后只剩下被死亡扼住喉咙的害怕。
这支军队,他们从没见过,也从没听过。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萧景琰的声音第一次开始发抖,他强撑着举着剑,大声吼道,“本王奉父皇密旨,在此清剿逆贼!你们是哪部分的兵马,还不快快放下兵器,助我擒拿叛党!”
没有人回答。
墙头上,那个脸上带着两道刀疤的老将军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看都没看萧景琰一眼,只是用那双浑浊却充满杀气的眼睛,冷漠的扫过院中所有叛军。
“麒麟卫在此。”他的声音很老,却像钟声一样在死寂的院子里响起,“只认兵符,不认人。”
只认兵符!
萧景琰的心猛的一沉,又升起一丝不切实际的念头。这是父皇留给他的底牌,一定是!他强行镇定下来,高声道:“放肆!父皇的麒麟符,自然是在本王手中!你们还不快听我号令,拿下太子!”
他在赌,赌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是他父皇留给他制衡太子的最后手段。
听到这话,老将军陆百川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那是一种看死人般的漠然。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份沉默,让萧景琰心里越来越慌。
就在三方对峙,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寝殿深处,一座假山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声。
“嘎吱——”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块铺着青苔的地砖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散发着潮湿的泥土味。
一个人影从洞口里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样子很狼狈。她身上沾满了污泥和臭水,头发乱糟糟的粘在脸上,整个人就像刚从泥地里滚过一样,连站都站不稳了。
正是林小鱼。
她一出来,就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的咳嗽起来,肺里火辣辣的疼,人快要虚脱了。
一直躲在角落的钱公公看清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尖声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只没处躲的地老鼠!来人,把这个贱婢给咱家……”
他的话没能说完。
墙头之上,陆百川冰冷的目光猛的扫向他。旁边一个麒麟卫老兵手臂微动。
“咻!”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一支弩箭像黑色闪电,精准的穿透了钱公公的喉咙,把他后半句话永远钉死在了喉咙里。他双眼暴突,捂着脖子嗬嗬作响,仰面倒下,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这干净利落的一幕,让所有叛军的心都凉了半截。
而陆百川,在看到林小鱼的瞬间,那张冷硬的脸立刻变了。他猛的转身,面向林小鱼的方向,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中,弯下了挺直的腰背,将右手重重捶在胸口的麒麟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的声音里,是压抑了几十年的激动和忠诚。
“主上!麒麟卫已控制东宫,叛军三百四十二人,尽在箭下!请主上示下!”
随着他的动作,宫墙上,殿顶上,所有的麒麟卫老兵,全体转身,面向那个浑身污泥的女子,整齐划一的捶胸行礼,甲胄碰撞的声音响彻夜空!
“请主上示下!”
几百人的齐喝声汇在一起,在东宫上空炸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心脏都快停了。
主上?
那个厨娘?
萧景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惨白。他手里的剑都在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怎么可能是她?父皇藏得最深的底牌,这支能决定胜负的军队,为什么会在一个厨娘手里?他算计了太子,算计了朝臣,算计了父皇的病,却从没算到,棋盘上还有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人!
他所有的算计和谋划,他自以为完美的夺嫡计划,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从猎人,变成了被围住的野兽。
萧景琰看着那个被几百名精兵行礼的女子,看着她缓缓直起腰,那双沾着泥水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柔弱,只有让人心底发寒的冷静。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他。
不,他不能输!他谋划了这么多年,不能输给一个厨子!绝对不能!
念头一起,萧景琰彻底失去了理智。
“别动!”他猛的转身,一把揪住身后还在发愣的太子,将那把沾血的长剑,更加凶狠的抵在了萧景睿的喉咙上!
冰冷的剑锋,立刻在太子纤细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更深的血痕,鲜血流了出来。
“都别动!”萧景琰五官扭曲,眼睛通红,声音嘶哑的咆哮着,“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先杀了他!林小鱼!我倒要看看,你的麒麟卫,是要一个活太子,还是想给一个死太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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