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在张衍志的带头下,所有人,包括一些胆大的仆妇,都扯开嗓子,用尽力气呐喊起来道:“嗬!嗬!滚开!”
还有人用力敲打着车辕,箱笼,金铁交鸣之声、呐喊声、敲击声汇聚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山谷中骤然爆发,声势惊人!
那原本蠢蠢欲动的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天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声势吓了一跳,攻势顿时一滞。
头狼在远处发出一声不甘的长嗥,幽绿的眼睛在火光后闪烁不定,逡巡不敢上前。
僵持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狼群见无机可乘,且那火光和噪音让它们感到不安,终于在那头狼的带领下,缓缓退入了黑暗的山林之中,幽绿的光点逐一消失。
危机解除!
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这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赵大龙大步走到张衍志面前,用力一拍他的肩膀,震得张衍志一个趔趄,哈哈大笑道:
“好小子!真有你的!读书人脑子就是好使!今天要不是你,咱们少不得要跟这群畜生血拼一场,难免伤亡!我老赵服了!”
刘掌柜也满脸感激地走过来,拱手道:
“张案首临危不乱,智计退狼,保全了我商队人货,刘某感激不尽!回到应天,定要备酒重谢!”
其他护卫,伙计也纷纷围上来,看向张衍志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感激,再无半分因他年少和书生身份而产生的轻视。
这一刻,他用自己的智慧,彻底赢得了这支行走四方的商队发自内心的尊重。
张衍志谦逊地回礼,说道:“刘掌柜,赵头领言重了,小子只是侥幸想到古书上记载的驱兽之法,大家齐心协力,方能成功,不足挂齿。”
经此一役,商队众人对张衍志更是亲近。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融洽了许多。
张衍志依旧每日读书习武不辍,但,与众人交谈时,更多了几分坦然与自信。
……
第五日。
远方地平线上,终于,一座巍峨雄城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
城墙绵延,望楼高耸,气象万千。
赶车的把式扬鞭指着前方,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与敬畏,说道:
“张相公,前面就是应天府了!”
闻声。
张衍志掀开车帘,极目远眺,心中亦不免震撼。
远观已是雄浑,近看更觉磅礴。
那城墙高耸如山岳,皆由巨大的青灰色城砖垒砌而成,饱经风霜,留下斑驳痕迹,却更显厚重沧桑。
墙头垛口如锯齿般排列,旌旗迎风招展,甲士持戈而立,身影在阳光下如同剪影。
护城河宽逾十丈,河水深碧,波光粼粼,巨大的吊桥放下,连接着城内外的车水马龙。
排队等候入城时,人声鼎沸,各种口音,各式衣着的人摩肩接踵。
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赶着驼队的胡商,有乘坐华贵马车的官宦家眷,更有许多如张衍志一般身着青衿,背负书箱的士子,个个意气风发,谈笑间引经据典,自成一道风流风景。
终于随着人流缓缓通过深邃的城门洞,仿佛穿过了一个世界的隔膜。
眼前豁然开朗,喧嚣声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淹没。
笔直宽阔的朱雀大街以青石板铺就,可供十驾马车并行,车辙深深,显示出往来的繁盛。
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酒旗招展,幡幌飘扬。
绸缎庄、金银铺、酒楼、茶肆、书坊、药局……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香气,脂粉的腻味,药材的苦涩以及牲畜和人群特有的体味,构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盛世浮图绘。
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马蹄声、车轮声、说书人的醒木声……种种声音交织成一首宏大而永不落幕的都市交响。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张衍志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这应天府的繁华鼎盛,远超他的想象,令他心旌摇曳,同时又感到一丝自身渺小的茫然。
商队沿着规定的路线,小心地在熙攘的人流中穿行,向着预定的货栈而去。
行至一处相对宽敞的十字路口,正要转弯,侧面忽然疾驰而来一辆装饰颇为精致的马车,车速不慢。
商队头车赶车的把式吓了一跳,急忙勒住缰绳,骡马人立而起,发出尖锐的嘶鸣,车队顿时一阵混乱,险些与那马车撞上。
“吁——!瞎了你的狗眼!怎么赶车的!”
那马车车夫也是个横的,立刻勒停马车,挥着鞭子就骂了过来。
这时,马车帘子“唰”地被掀开,一个身穿蓝色直缀,头戴方巾的年轻男子探出头来,面庞白皙,眉眼间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骄矜之气。
他目光扫过商队这一大帮人和满载货物的大车,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嫌恶与不悦。
“何处来的乡野鄙夫?冲撞本公子的车驾,惊了我的马,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训斥意味。
刘掌柜一见这人打扮和气度,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尤其是看到对方腰间悬挂的表明举人身份的玉牌时,脸色都白了。
他连滚带爬地从马上下来,小跑到那马车前,不住地作揖赔笑,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上,说道:
“这位公子爷息怒!息怒!小老儿是庐州来的行商,初到宝地,路况不熟,手下人愚笨,冲撞了公子爷尊驾,实在是罪该万死!万望公子爷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着,他偷偷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银子,就想塞给那车夫,破财免灾。
那年轻举人却看也不看那银子,冷哼一声,说道:
“哼,区区商贾,也敢在御街之上横冲直撞?惊了我的马事小,若是撞伤了人,损了本公子准备送入翰林院的手稿,你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张衍志在后方看得分明,心中不免有些气愤。
明明是对方的马车速度过快,怎地全怪到商队头上?
而且这人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竟已高中举人?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为刘掌柜分辩几句。
刘掌柜眼角的余光瞥见张衍志的动作,吓得魂飞魄散,急忙用眼神死死制止他,一边更加卑微地对那举人道歉:
“是是是,公子爷教训的是!都是小老儿的错!公子爷您雅量高致,莫要与我们这些粗鄙之人一般见识,污了您的清听……”
那年轻举人见刘掌柜态度卑微到了尘埃里,又见周围已有不少人围观,似乎也觉得与一个商贾过多纠缠有失身份,这才厌恶地挥了挥手,说道:
“罢了罢了,赶紧滚开!莫要挡了本公子的路!以后招子放亮些!”
“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
刘掌柜如蒙大赦,连忙指挥商队让开道路,点头哈腰地目送那马车扬长而去,直到看不见了,才直起腰,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他走到张衍志身边,心有余悸地低声道:
“张案首,您刚才可千万不能出头啊!那可是举人老爷!有功名在身的!咱们平头百姓,又是行商的,惹不起!真惹恼了他,他都不用亲自出手,只需向相识的衙门递句话,就够咱们这商队喝一壶的!在这应天府,达官显贵、文人举子多如牛毛,咱们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张衍志看着刘掌柜那副谨小慎微,后怕不已的模样,再回想刚才那年轻举人不可一世的姿态,以及周围路人对此事似乎司空见惯的反应,心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举人!
如此年轻,便是举人!
在自己家乡,一个秀才已是了不得的人物,县令都要客气几分。
而在这里,一个举人,便能对一支拥有上百人的商队呼来喝去,让经验老到的刘掌柜恐惧如斯!
自己这个所谓的“府试案首”,在这藏龙卧虎的应天府,在这真正的功名阶梯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恐怕,连让人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但,随即,一股更炽热的火焰在他眼中燃烧起来。
他没有感到沮丧,反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和清醒。
井底之蛙,今日方知天地之广!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舞台,这才是他需要攀登的高峰!
他深吸了一口应天府喧嚣而充满活力的空气,握紧了拳头,心中默念道:
“举人……进士……等着吧!”
“我张衍志来了!终有一日,我要让这时代,也记住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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