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判断：外伤（面部挫伤、软组织损伤）、严重脱水、电解质紊乱、急性肠胃炎（疑因摄入不洁油腻食物）、体表大面积污染（高致病风险）、精神高度紧张……”一个年轻医生一边翻着安保递过来的、薄得可怜的简易报告（估计是阿芳那边提供的），一边用生硬的中文对旁边一个年长些的医生快速汇报。报告上“特殊监护对象”、“载体”等字眼格外刺目。
年长的医生眉头紧锁，捏着鼻子凑近了些，用手电筒照了照包德发糊满污秽、肿得老高的脸，又看了看他沾满污泥和可疑呕吐物残渣的身体，尤其是那双赤脚，脚底板被垃圾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边缘红肿发炎。他摇摇头，用越南语说了句什么，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嫌弃。
包德发虽然听不懂，但那眼神他懂看垃圾的眼神。他绝望地闭上眼，感觉自己连当“培养皿”的资格都快被剥夺了，现在就是个亟待处理的“医疗垃圾”。
“先清理！全身消毒！尤其伤口和污染部位！动作快！感染风险太高！”年长医生下了指令。
包德发被几个同样戴着加厚口罩、面露难色的护士连拖带拽地弄进了一个狭小、简陋的处置室。没有智能浴缸，没有恒温水流，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连接着一根破旧的橡胶水管，下面放着一个巨大的、褪色的红色塑料盆。
“脱！全脱！”一个护士用生硬的中文命令道，手里拿着一把硬毛刷和一大瓶气味刺鼻的棕色消毒液。
包德发麻木地、机械地执行着。那身沾满鱼露、污泥、呕吐物、米饭和果酱的破布衣服被粗暴地剥下，像剥掉一层肮脏的死皮。他赤条条地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松弛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划痕和污垢，像个被遗弃的、沾满泥污的破旧玩偶。
冰冷刺骨的自来水从水管里猛烈地冲出来，浇在他身上，激得他一阵剧烈哆嗦！护士毫不留情，像刷洗沾满顽固污垢的牲口一样，用那把硬毛刷蘸着刺鼻的消毒液，在他身上疯狂地刷洗、刮擦！重点“照顾”他脸上的伤口、脚底的划伤，还有身上任何沾有污渍的部位！
“啊！疼！轻点！”包德发被剧痛刺激得惨叫出声！消毒液渗进伤口，像撒了盐又泼了酒精，火辣辣地疼！硬毛刷刮过皮肤，留下道道红痕！他徒劳地扭动身体，却被两个护士死死按住！
“忍着！脏成这样！不刷干净等着烂掉吗！”护士不耐烦地呵斥，下手更重了。
包德发像一头待宰的年猪，在冰冷的水流和剧痛的刷洗中徒劳挣扎。屈辱的泪水混着冰冷的水流往下淌。他感觉自己最后一点身为人的尊严，都在这粗暴的清洗中被刮得干干净净。什么美女？他现在是赤条条地被几个嫌弃他的护士当猪刷！
清洗完毕，包德发被裹上一条散发着霉味的薄毯子，重新丢回担架床。一个护士拿着针筒过来，要给他注射消炎药和补充电解质。
包德发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头，条件反射地一哆嗦，想起了俄国壮汉伊万那冰冷的针剂和汉斯博士严厉的眼神。他下意识地往后缩：“别……别扎我……我好了……不用打针……”
护士翻了个白眼，懒得废话，一把抓住他瘦骨嶙峋、布满青筋的胳膊，酒精棉球粗暴地一擦！
“嗷！”针头扎进去的瞬间，包德发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倒不是有多疼，纯粹是吓的，还有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叫什么！大男人这点疼都受不了！”护士不耐烦地推完药，拔针的动作也带着嫌弃。
包德发捂着针眼，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把越南的医疗水平骂了一万遍。他怀念伊万那快准狠的手法，怀念卡洛琳那带着热带热情（虽然残酷）的鼓励，甚至怀念那张冰冷的“数据刑床”！至少那里干净！体面！不用被当牲口刷！
就在这时，处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清苦和干净皂角的气息，像一缕清风，吹散了室内浓重的消毒水味和包德发身上的残余腥臭。
包德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小清护士！
她换下了那身月白色奥黛，穿着一套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的护士服，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护士帽下，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她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托盘，上面放着干净的纱布、药膏和一小瓶液体。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泓深潭，看不出之前的惊愕或怜悯，只有职业化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包德发的心脏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栀子花香没了，但这股干净清爽的气息，在这污浊绝望的环境里，依旧是女神的光环！他瞬间忘了针眼的疼，忘了刚才被当猪刷的屈辱，那点深植骨髓的“渣男”劣根性像野草一样，顽强地、不合时宜地又冒了出来！
“清……清泉小姐！”包德发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虚弱、最惹人怜惜的苦笑（虽然配合他那张肿成猪头、涂着棕色碘伏的脸，效果惊悚），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又……又麻烦你了……你看我这……唉……真是命苦啊……” 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想把自己缩进那条发霉的薄毯里，试图营造一种脆弱美男子的假象，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小清护士服领口那截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上瞟。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噼啪作响：“机会！独处的机会！装可怜！博同情！让她看看我虽然狼狈但依然‘坚强’（？）的一面！最好能让她亲手给我上药……嘿嘿……那小手……”
小清护士像是完全没接收到他那些猥琐的电波。她走到担架床边，将托盘放在旁边一个吱呀作响的小推车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包德发脸上涂着碘伏的伤口，脚底红肿发炎的划痕，还有毯子下露出的、遍布青紫和刷痕的胳膊。她的眼神像精准的探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在评估伤情。
“伤口需要重新清创上药，脚底发炎，需要消炎药膏和包扎。”小清用她那软糯但此刻显得格外冷静专业的越南腔中文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拿起托盘里一小瓶淡黄色的药水，用镊子夹起一块纱布蘸湿。
“可能会有点刺激，忍着点。”小清说着，拿着蘸了药水的纱布，俯身凑近包德发脸上的伤口。
那淡淡的草药和皂角清香瞬间包裹了包德发！女神靠近了！俯身了！领口微微敞开，那若隐若现的弧度近在咫尺！包德发激动得浑身僵硬，老脸发烫（虽然肿着看不出来），心脏像打鼓一样狂跳！他努力屏住呼吸，挺直脖子（牵动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试图展示自己“硬汉”的一面，眼神却黏在人家领口里挪不开，脑子里全是龌龊的幻想：“来了来了！女神亲自护理！这药水闻着都香！值了！这顿打挨得值了！等会儿要不要假装疼晕过去倒她怀里……”
就在纱布即将触碰到伤口的瞬间
“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骤然炸响！差点掀翻急诊室低矮的屋顶！
包德发像被滚油泼到，整个人从担架床上弹了起来！又因为虚弱和毯子束缚重重摔了回去！他双手死死捂住脸，身体像煮熟的虾米一样疯狂扭动，眼泪鼻涕瞬间狂飙！
疼！钻心剜骨的疼！火烧火燎的疼！
那淡黄色的药水根本不是消毒！是硫酸！是岩浆！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了他的伤口！比刚才硬毛刷蘸消毒液疼一万倍！
“什么鬼东西！谋杀啊！”包德发哭嚎着，手指缝里渗出混合着碘伏和黄色药水的液体，整张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小清护士拿着纱布的手停在半空，眉头微蹙，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不是心疼，而是……一丝无奈和了然？她平静地解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是本地特制的蛇草黄药水，消炎祛毒效果很好，尤其对鱼市垃圾造成的污染伤口。刺激性强，但能救命。” 她顿了顿，看着包德发那副痛不欲生的惨样，补充了一句：“比你在垃圾堆里捡的东西干净。”
这句话像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破了包德发所有的龌龊幻想！他疼得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条濒死的鱼。什么旖旎心思，什么女神护理，全被这要命的剧痛冲到了九霄云外！
小清可不管他疼不疼，救命要紧。她示意旁边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工按住还在徒劳挣扎的包德发。然后，她面无表情地、极其专业地、动作麻利地继续操作。
蘸着那要命的“蛇草黄”药水的纱布，像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包德发脸上的伤口上！
“嗷！”
然后是脚底板！
“嗷嗷嗷！”
最后是胳膊上那些被垃圾划破、被刷子刷红的地方！
“啊啊啊！杀人啦！救命啊！”包德发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急诊大厅，引得其他病人和家属纷纷侧目，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看热闹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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