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岛的夜,静得能听见露珠从芭蕉叶上滑落的声音。
营地篝火将熄,余烬微红。白日里尚长老斩下罗志玲人头的震撼尚未散去,空气中仍弥漫着一丝血腥与悲怆。玄界弟子们或倚树而眠,或盘坐调息,呼吸均匀,神情安详。他们相信,明日便是决战之始——登船直扑九州,直捣阴阳寮老巢。无人料到,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场背叛正悄然酝酿。
在营地最边缘的两顶帐篷里,灯火未熄。
湘西赶尸派的麻三爷枯瘦如柴,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朱砂与糯米粉。他搓着手,声音压得极低:“老黄,不能再留了。你没看见伊贺鬼头那手段?连武当真传弟子都化成黑水!咱们这点纸人僵尸、糯米朱砂,糊弄乡下愚夫还行,真上战场,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对面,哈尔滨黄大仙门的黄四太爷胡须抖动,眼中满是惊惧:“可不是!我在百乐门听人说,宫井言正能唤金蟾吞日,黑泉鬼皇一吼震碎三魂七魄!咱们这些‘仙家’,不过是借黄鼠狼皮装神弄鬼罢了。趁夜走,还能回上海滩吃喝快活,何苦在这送命?”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他们本就是江湖术士,靠跳大神、看香火、卖符水混饭吃。麻三爷的“赶尸术”,实为用竹竿撑起尸体,披上长袍,夜里行走吓人;黄四太爷的“黄仙附体”,不过是吞下致幻草药,装疯卖傻骗钱。毫无真才实学,更无半点华夏真炁。
当初参加玄界大会,只为捞点好处:听说王道玄有凤凰魂丹,能返老还童;听说小金龙拉的黄金粪便可炼金丹;听说缴获的日本战舰上有德国鱼雷、洋酒、航海图……回去后,这些都可吹嘘成“仙家法宝”,哄得富商贵妇争相供奉。
如今眼看要真刀真枪对阵东瀛玄界巨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听说宫井言正手下有十二鬼王,个个能吞魂噬魄!”麻三爷声音发抖,“咱们这点道行,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走!”黄四太爷咬牙,“趁夜走!还能回百乐门,继续做我们的‘大仙’!”
两人一拍即合。趁着值夜弟子打盹,麻三爷掏出一包“迷魂香”——实为劣质曼陀罗粉,撒向守卫。守卫吸入后昏昏欲睡,瘫倒在地。黄四太爷则施展所谓的“黄仙遁地术”,实为连夜挖了一条地道,直通码头。
码头上,“赤潮号”静静停泊。舱内堆满战后回沪的物资:数百斤小金龙拉的黄金粪便(金光闪闪,香气奇异)、德国进口鱼雷六枚、航海图数卷、洋酒十箱,甚至还有几套崭新的西装——原是给山本五十六准备的,现成了战利品。
麻三爷摸上舰桥,凭着白日偷看水兵操作,勉强启动引擎。黄四太爷则指挥手下,将最后几箱黄金粪便搬上甲板。
引擎轰鸣,划破夜空!
“赤潮号”缓缓离岸,驶向茫茫大海。
五十八第一个惊醒。他本就浅眠,耳力过人,一听引擎声便知不对。“有人偷船!”他抓起天罡针,就要追。
王道玄却从帐中缓步走出,神色平静如水:“让他们走吧。”
“师父!”五十八急道,“船上还有黄金、鱼雷、补给!那是我们回沪的依仗!”
王道玄负手望向远去的船影,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本就不是为护龙脉而来,而是为捞好处。留下,反成累赘。真打起来,他们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动摇军心,拖累同门。”
话音未落,贞子已悄然掐诀。她眼中凤凰魂火一闪,指尖轻点虚空——千里之外,赤潮号底舱一枚隐藏炸弹轰然引爆!
这炸弹,是徐虎早先安装的“保险”。他防的就是有人临阵脱逃,私吞战利品。
“轰——!!!”
火光冲天,海面翻腾如沸。爆炸声中,麻三爷的纸人僵尸在烈焰中化为灰烬,黄四太爷的黄鼠狼皮囊被炸得四分五裂。两人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葬身鱼腹。黄金粪便熔成金雨,洒落东海;洋酒燃烧,海面浮起一片诡异的蓝焰,映得夜空如鬼域。
营地众人纷纷惊起,目瞪口呆。
玄武大师拄杖而出,望着海面残烟,叹息道:“老衲早看出他们心术不正。修道者,贵在心志。贪生怕死之辈,纵有千般手段,终是尘土。”
五十八收起天罡针,目光坚定:“留下的,才是真正的战友。”
清点人数,仅余两支队伍:
——王道玄亲率的奇门嫡传弟子,人人身怀真炁,手握天罡针、符箓、龙穴佛珠;
——玄武大师带领的武当门人,青袍肃立,七星剑寒光凛冽。
尚勇率琉球突击队列阵,三百双新开了法眼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王道玄环视众人,沉声道:“从今日起,我们不再为名,不为利,只为护我华夏龙脉,诛我东瀛邪祟!若有二心者,如此船!”
众人齐声应诺:“护龙脉!诛邪祟!”
晨曦初露,海天一线。琉球岛上,真正的玄界主力,已然整装待发。那些靠装神弄鬼糊口的败类,早已随浪花消散。留下的,皆是铁骨铮铮的华夏脊梁。
而远方,九州海岸线隐约可见。
宫井言正的杀招,正在等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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