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备接收过程有惊无险。按照安德烈提供的坐标和识别信号,一鸣和老猫在预定时间、预定地点,发现了一个半埋入冻土的小型降落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三个密封箱,正是三套“幽灵”作战服及其配件,还有对应伪装身份的全套电子文件(芯片、指纹膜、虹膜接触片等)。
作战服入手冰凉,但材质特殊,轻薄而坚韧。启动后,光学迷彩效果极佳,在雪地背景下几乎达到完全隐身,移动时也只有极其细微的轮廓扭曲。环境适应系统能调节体表微气候,抵御严寒酷热。身份伪装芯片经过夜莺检测,是“方舟”外围一家设备维护公司的有效雇员身份,权限很低,但足以通过大多数非核心区域的扫描。
“好东西。”一鸣抚摸着作战服光滑的表面,眼中露出赞叹。
“省着点用,能量块有限,光学迷彩全开状态下只能持续四十分钟。”老猫提醒道。
与此同时,对“渡鸦”的接应也在紧张准备中。研究所外围信号标是一个不起眼的、伪装成岩石的短波信标。午夜时分,夜莺在监控屏上看到了一个微弱的、规律闪烁的红外信号,正是约定的接头方式。
一鸣和老猫全副武装,潜伏在信号标附近的雪堆中。凌晨一点整,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踏着几乎无声的步伐,出现在信号标旁。他穿着厚重的白色伪装服,背着一个巨大的、形状奇特的金属箱,行动间却异常敏捷。
“北极星。”来人对着黑暗低语,声音沙哑。
“永不落。”老猫从雪堆后现身,枪口微微下垂但保持警惕。一鸣则在侧翼掩护。
来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瘦削、苍白、眼窝深陷的脸,看起来三十多岁,但眼神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迷技术世界的专注和一丝疲惫。他正是“渡鸦”。
验证通过。一鸣和老猫迅速将他带入研究所。进入内部后,“渡鸦”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好奇地打量着研究所陈旧但坚固的结构。
鲨鱼在指挥室(原医疗室)接见了他。夜莺和一鸣、老猫也在场。Rose 被暂时隔离在分析室。
“安德烈司令让我来帮忙,”“渡鸦”开门见山,声音依旧沙哑,语速很快,“他说你们在策划一件‘捅破天’的大事,需要技术支持。我喜欢挑战。” 他的目光扫过鲨鱼身上的绷带和那只独眼,没有任何惊讶或怜悯,只有纯粹的技术性评估。
“这是‘裂隙行动’的初步草案,以及我们目前掌握的目标防御体系情报。”鲨鱼示意夜莺将终端递过去。
“渡鸦”接过终端,立刻沉浸进去,手指飞快地在空中虚拟键盘上敲击(他戴着特制的感应手套),调出一个个分屏,同时查看不同部分的数据。他看得极快,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嘴里还念念有词:“……七层防御……活性陷阱……意识筛……有意思……‘零’的协议碎片?来源可疑但结构精妙……组织’的信号特征?这个频率调制模式……很古老,但隐藏得很深……”
他看了足足半个小时,期间几乎无视了房间里其他人。最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计划很大胆,漏洞也多得像筛子。但……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关键在于两点:第一,对‘伊甸’第六层意识防御机制的应对;第二,从物理层面接近核心接口的路径和时间窗口。”
他指向夜莺构建的模型:“你们对第六层的推测是基于‘棱镜’数据和理论推演,但‘伊甸’的版本可能更先进、更危险。意识攻击可能不仅仅是筛选或干扰,可能包含记忆篡改、感官剥夺、甚至直接意识覆盖。你们打算怎么应对?靠意志硬抗?”他看向鲨鱼,摇了摇头,“恐怕不够。”
他又调出安德烈提供的残缺结构图和废弃通道信息:“这条可能的旧地铁通道是关键。如果它真的存在并且部分可用,就能绕过‘通天塔’大部分地上和浅层地下防御,直接插入更深区域。但信息太旧,需要实地侦察,风险极高。而且,就算通道存在,出口在哪里?是否在监控之下?如何悄无声息地打开可能被封死的出口?”
“渡鸦”的问题一针见血,指出了计划中最薄弱和最不确定的环节。
“所以需要你的帮助。”鲨鱼平静地说,“关于第六层,我们有一个……特殊的测试对象和一部分数据。关于通道,我们需要更专业的侦察评估和设备支持。”
“渡鸦”眼睛一亮:“特殊测试对象?数据?给我看看。”
夜莺看了一眼鲨鱼,在得到首肯后,调出了部分关于 Rose “种子”测试的脱敏数据和分析报告。
“渡鸦”再次沉浸进去,这次看得更加仔细,甚至调出了自己带来的金属箱,连接上终端进行快速模拟演算。
“……生物嵌入式意识协议接口……带有外部共鸣锚点……部分抗干扰特性……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简直是活的‘意识密钥’!虽然极不稳定,风险巨大,但如果能短暂‘欺骗’或‘干扰’第六层的意识筛,哪怕只有几秒钟……”他喃喃自语,兴奋地搓着手,“但需要更精确的共鸣频率匹配和载波控制……我的设备可以帮忙建模和模拟!”
他看向鲨鱼:“这个‘测试对象’能配合吗?我需要现场采集更详细的数据,进行压力测试和频率调谐。”
鲨鱼沉默了几秒:“可以配合,但必须在最严密的监控和防护下进行。她本身也是高风险因素。”
“明白。安全第一,数据第二。”“渡鸦”难得地附和了一句,“至于通道侦察……我带来了一些小家伙。”
他打开那个巨大的金属箱,里面并非武器或大型设备,而是数十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微型无人机和爬行机器人!有些像蜘蛛,有些像蜈蚣,有些甚至像水滴或叶片,材质特殊,表面有吸盘、轮子或微型履带。
“这些都是我自己改装或组装的,”“渡鸦”如数家珍地介绍,“抗干扰能力强,静音,有些能进行简单的样本采集和结构扫描。可以放出去,沿着可能的通道路线进行初步探查,传回实时画面和数据。比派人去安全得多,也隐蔽得多。”
夜莺和一鸣看得眼睛发亮。这些设备正是他们急需的!
“不过,”“渡鸦”话锋一转,“要控制它们进行长距离、复杂环境的侦察,并且实时回传数据,需要很强的信号中继和稳定的控制链路。这里的环境干扰不小,而且要小心被‘方舟’的防空网络捕捉到信号。”
“我们能建立临时的、定向高增益天线和加密数据链。”夜莺立刻说,“研究所的结构可以屏蔽大部分信号泄露。我们可以在侦察时间段内,短暂开启定向通讯窗口。”
“很好。那我们就可以开始了!”“渡鸦”雷厉风行,“先处理通道侦察。给我那个废弃物流中转站的精确坐标和可能的通道走向推测。我来规划侦察机器人的投放路线和任务参数。”
接下来的两天,研究所变成了一个高效的技术工场。
夜莺和“渡鸦”配合,架设了临时的信号中继和控制系统。老猫和一鸣负责外围警戒和保障。“渡鸦”则如同一个技艺高超的指挥官,将他那些奇形怪状的“小家伙”们分批派了出去。
微型侦察单元通过伪装,从不同的缝隙潜入冻土,朝着五十公里外的目标区域悄无声息地前进。它们传回的画面和数据被实时汇总到“渡鸦”和夜莺面前的控制台上。
进展比预想的顺利。部分侦察单元成功找到了那个废弃物流中转站的地下部分,并且定位到了一个被厚重锈蚀铁门封锁的、疑似旧地铁通道的入口。更令人振奋的是,通过微型单元携带的激光扫描和声波探测,他们发现铁门后的通道虽然积满灰尘和少量坍塌物,但主体结构似乎基本完好,且向“通天塔”方向延伸!
“通道存在!初步判断可用!”“渡鸦”兴奋地汇报,“但需要清理入口和部分路段。而且,通道内部可能有残留的辐射、有毒气体或不稳定结构,需要进一步探测。另外,我们还没找到通道另一端的出口,可能被‘方舟’后来修建时封死了,或者隐藏得很深。”
“有通道就好办。”鲨鱼盯着屏幕上那条蜿蜒向黑暗深处的扫描图像,“清理和探测可以想办法。关键是出口。继续侦察,寻找任何可能的出口迹象,或者薄弱点。”
与此同时,关于第六层防御和 Rose “种子”的研究也在紧张进行。
在加强屏蔽的隔离间内,“渡鸦”带来了更精密的神经信号采集和分析设备。他设计了一系列更加复杂、但相对上次“主动测试”更为“温和”和“定向”的刺激方案,旨在更精确地测绘“种子”的响应图谱和 Rose 对其的潜在影响边界。
Rose 再次被置于测试椅上。这一次,她显得更加沉默和顺从,但眼神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和隐隐的痛苦,更加明显。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风险,但赎罪的渴望和对救妹妹的渺茫希望,支撑着她配合这些令人不适甚至恐惧的测试。
测试过程依旧伴随着生理数据的剧烈波动和 Rose 的极度不适,但在“渡鸦”精细的控制和夜莺严密的监控下,没有出现上次那种近乎失控的情况。
他们获得了大量宝贵数据。“渡鸦”初步建立了一个“种子”活性与“母体”特定频率信号之间的关联模型,甚至模拟出几种可能用于短暂“干扰”或“欺骗”第六层意识筛的复合信号模式。
“理论上可行,”“渡鸦”在测试后总结,脸上带着技术狂人特有的狂热,“但实践起来……成功率可能不到百分之三十,而且对载体的负担极大。这个叫 Rose 的女人,可能会在过程中承受不可逆的脑损伤,或者……意识被部分‘污染’甚至‘覆盖’。”
“那是她需要承担的风险和代价。”鲨鱼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我们需要的是工具的效果,不是工具的完好。”
“渡鸦”看了鲨鱼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埋头优化他的信号模型。
在紧张的技术准备中,时间又过去了三天。
“裂隙行动”的蓝图,在“渡鸦”的加入和新的情报支持下,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
他们有了可能的渗透通道(仍需最终确认和清理)。
他们有了应对最诡谲意识防御的“特殊工具”和理论方案(风险极高)。
他们获得了宝贵的装备和伪装身份。
他们与安德烈建立了更直接可靠的联系渠道。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任务的艰巨性。
这天傍晚,夜莺在汇总所有信息后,向鲨鱼呈交了一份更新后的、“裂隙行动” 1.5 版详细方案,以及一份呈交给安德烈的、请求进一步资源支持的清单。
清单上包括:一支不少于六人的、绝对可靠的“堡垒”特种突击分队(需配合 A 组行动);一套大功率移动式量子计算节点(用于支持 b 组的总攻);四辆具备高速机动和一定防护能力的全地形载具;针对“通天塔”外围防御系统的详细电子战压制方案及对应装备;以及,在行动开始后,安德烈方面需要协调发起的、至少持续三十分钟的、多方向高强度佯攻。
“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小限度的必需资源。”夜莺说,“如果安德烈司令无法提供这些,单靠我们和‘渡鸦’的设备,成功的概率将无限趋近于零。”
鲨鱼看着那份长长的清单,知道这无疑会给安德烈带来巨大的压力和风险。但他也相信,安德烈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不会轻易放弃。
“发送给安德烈。同时,附上我们最新的通道侦察进展和意识防御应对方案概要。”鲨鱼命令道,“告诉他,我们需要尽快得到答复。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信件通过“渡鸦”带来的、更安全的通讯设备发送了出去。
研究所再次陷入等待。但这一次的等待,不再是迷茫和不安,而是一种箭在弦上的紧绷感。
每个人都在利用最后的时间,做着各自的准备。一鸣反复擦拭武器,进行体能恢复训练。老猫检查着每一件装备,规划着撤离路线上的每一个细节。夜莺和“渡鸦”则沉浸在数据和模型的海洋里,优化着每一个技术参数。
鲨鱼站在研究所主通道的尽头,透过观察窗,望着外面永恒冻原上呼啸的风雪。
他的身体依旧疼痛,左眼视力恢复缓慢,但意志却如同被冰雪淬炼过的钢铁。
“方舟”……“组织”……“观察者议会”……
这些名字在他心中盘旋,带着冰冷的杀意。
很快,他将带着他的小队,带着这微弱的“裂隙之光”,刺向那最深沉的黑暗。
无论前方是毁灭,还是……
一丝照亮真相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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