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也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这规矩,但他心里有自己的准则。王禄和张婶虽然名义上是仆人,但在他看来,更像是共同居住的室友。
毕竟他心理年龄比之他们也小不了多少。给他们发工资,能让他心里稍微舒服点,减少一些使唤人的负罪感。
王禄和张婶推辞不过,最终颤抖着手接过了铜钱。两人眼眶都有些发红,扑通一声又要跪下谢恩,被文安手忙脚乱地拦住了。
“以后……以后每月都有。”
文安补充了一句,看着两人感激涕零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又有些莫名的暖意。在这冰冷的长安,他似乎……也并非完全孤身一人。
然而,这点暖意很快就被现实的寒冷冲散了。
十月底的长安,夜晚气温已经降得很低。文安那间坐北朝南的正屋,更是显得空旷阴冷。宫里赏赐的被褥不算薄,但在这种没有暖气、密封性也差的古代房屋里,根本抵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气。
文安晚上冻得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好不容易睡着,也常常被冻醒。白天在将作监还能靠活动取暖,回到家就只能硬扛。他这才深切体会到,古人所谓的“苦寒”是何等滋味。
他向王禄询问取暖的方法。王禄的回答无非是烧木炭。但上好的木炭价格昂贵,而且今年似乎供应紧张,很难买到。便宜的石炭(煤炭)倒是有,量也足,但……
“郎君,那石炭烟气有毒啊!”
王禄一脸惊惧,“每年冬日,都有不少穷苦人家贪图便宜,烧石炭取暖,结果一睡过去就再也没醒过来!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文安听了,心里却是一动。石炭应该就是煤炭了,煤炭有毒,是因为燃烧不充分产生一氧化碳。如果有烟囱把烟气排到室外呢?
他猛地想起后世有一次去西南黔省山区考察古建筑,看到当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那种带烟囱通到户外的铁炉子,烧的就是当地产的煤。
炉子既可以烧水做饭,铁皮管子还能散热取暖,既干净又安全,冬天围着炉子,比城里暖气还舒服。
还有东北的火炕,原理也简单,砌个烟道,烧火取暖,睡在上面暖烘烘的。
这些东西,对于他一个古建筑维修员来说,原理和结构简直不要太简单!画个草图,找个铁匠和泥瓦匠,很容易就能做出来。
这个念头一起,文安顿时坐不住了。寒冷是眼下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而解决这个问题,正好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正好接下来两天是休沐日,文安立刻行动起来。
他找来王禄,详细说了自己的打算:要在卧房里砌一个炕,再打造一个带烟囱的铁炉子放在堂屋。
王禄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火炕、烟囱、铁炉子,他完全无法想象。但见文安说得头头是道,眼神里透着一种罕见的笃定和光彩,他便不再多问,只是依着文安的吩咐,赶紧去张罗寻找可靠的泥瓦匠和铁匠,并采买砖石、黄土等物料。
文安则趴在案几上,用他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和极其抽象的线条,画起了火炕和铁炉子的结构草图。虽然画得难看,但关键尺寸和原理倒是标注得清清楚楚。
消息很快在小小的永乐坊传开。新来的文县男,不知发了什么癔症,竟然要大动干戈地改造房子,还要用那有毒的石炭取暖!邻里们议论纷纷,大多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文安对此充耳不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尽快让自己暖和起来。
泥瓦匠先来了。
文安亲自在现场指挥,如何垒砌炕体,如何预留烟道,如何连接灶口和烟囱。那泥瓦匠起初也是将信将疑,但干着干着,似乎也摸到了一点门道,动作渐渐利索起来。不到半天工夫,文安卧房里的火炕便砌好了,青砖抹泥,看起来颇为结实。
文安点点头,颇为满意。又让泥瓦匠分别在王禄和张婶的卧房里也各砌了一个小点的火炕。王禄和张婶受宠若惊,连连推辞,被文安一句“都一样,冬天难熬”给堵了回去。
铁炉子的打造要复杂些,需要时间。铁匠拿着文安的“图纸”研究了半天,又详细询问了烟囱接口、炉箅子、风门等细节,拍着胸脯保证明天晚些时候一定能打好送来。
文安也不着急,趁着铁匠打造炉子的工夫,让王禄领着,去西市采买石炭。
西市的炭行里,各种木炭、竹炭琳琅满目,价格也确实如王禄所说,昂贵得很,想要买点木炭或者竹炭,被告知已经被某某国公府预定了。
文安倒是没有失望,此次本来也不是来买这些东西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堆着小山似的黑色石炭,价格只有木炭的十分之一不到,但问津者寥寥。
炭行的伙计见文安主仆对着石炭感兴趣,还好心提醒了一句:“客官,这石炭烟气猛毒,可不敢在屋里烧啊!也就一些铁匠铺、石灰窑贪便宜用这个。”
文安只是点点头,谢过伙计的好意,然后大手一挥,买了一大车。在伙计和周围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文安和王禄拉着满满一车石炭回到了家。
回到家,文安也顾不上休息,指挥着王禄和张婶,将一部分块煤挑出来备用,又将那些煤末子收集起来。
他回忆着后世制作煤球的方法,将煤末子掺上一定比例的黄土,加水搅拌,然后用手捏成一个个扁圆的煤饼,整齐地码放在院子里晾晒。
王禄和张婶看着自家郎君满手乌黑、兴致勃勃地“玩泥巴”,面面相觑,都觉得郎君是不是冻傻了?但文安眼神里的专注和笃定,又让他们不敢多问,只能跟着帮忙。
忙活完这些,天色已近黄昏。文安挑了些看着燃烧起来应该烟气不大的煤块,拿到屋后临时搭起的小灶口(连接着火炕的烟道),点燃了柴火引燃了煤块。
橘红色的火焰在煤块间跳跃起来,带着一股特有的、略微刺鼻的硫黄味。文安仔细调整着通风,看着烟气顺着新砌的烟囱袅袅升起,大部分都排到了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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