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婆走后,李天生在竹床上盘膝坐下,却难以静心。
老祭师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寨子里混进了不干净的东西”、“巫蛊教在打禁地的主意”。
那个面色阴鸷的头人影像,与怀中驭蛇令牌的冰凉触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生警兆。
“不能干等。”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天色已近黄昏,寨子里升起缕缕炊烟,看似平静,却总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平静的水面下涌动。
禁地,他必须亲自去看看。
黑蛭若真藏在附近,那里可能性最大。
夜色渐浓,寨子里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夜汉子偶尔走过的脚步声和远处山林传来的不知名虫鸣。
李天生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口,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避开主要路径,朝着后山禁地的方向潜去。
【敛息符】的效果让他脚步轻盈,气息近乎完全消失。
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探查着前方。
越靠近后山,周围的空气越发阴冷,那股蛮荒古老的气息也越发浓郁。
禁地边缘立着许多雕刻着蛇形图腾的石柱,上面缠绕着早已风干的藤蔓,像是在警告来人止步。
穿过石柱区域,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山洞入口,黑黢黢的,仿佛巨兽张开的嘴巴。
洞口两侧堆积着一些野兽的头骨,正中则摆放着一个石刻的蛇头祭坛,坛前还有未完全燃尽的香烛痕迹。
这里就是青萝寨的禁地入口。
李天生没有贸然进入,他隐藏在一块巨石后的阴影里,仔细观察。
洞内深处,隐约有微弱的光芒闪烁,并非火光,而是一种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晕。
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洞口附近的空气中,残留着两股不同的气息。
一股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和衰老感,与石婆身上的味道很像。
另一股则极其隐晦,阴冷潮湿,与他之前击杀的驭蛇苗人,以及黑蛭的邪气同源,但更加精纯内敛。
“果然有人来过,而且不止一个。”李天生心念电转。
石婆白天才提醒他不要靠近禁地,晚上自己却来了。
还是说,另有人与她在禁地会面?
李天生屏住呼吸,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如同捕猎前的豹子,悄无声息地向洞口摸去。
就在他即将踏入洞口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怀中的那枚古老蛇鳞,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与此同时,脚下看似平坦的地面,几处不起眼的苔藓下,猛地亮起数道黑色符文。
一股强大的束缚力和阴寒刺骨的气息瞬间从地面爆发,如同无数冰冷的藤蔓,沿着他的脚踝向上缠绕,要将他彻底禁锢。
同时,一股尖锐的精神冲击直刺他的脑海。
陷阱!
李天生瞳孔猛缩,体内雷炁几乎本能地轰然爆发。
“噼里啪啦——!”
耀眼的紫色雷光以他为中心炸开,至阳至刚的力量与阴寒的束缚之力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地面那些黑色符文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最终在雷光的冲击下寸寸断裂、消散。
束缚感瞬间消失。
但李天生的心却沉了下去。
触发陷阱的动静不小,里面的人肯定察觉了!
他不再隐藏,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毫不犹豫地冲入山洞。
洞内比想象中要宽敞许多,怪石嶙峋,钟乳石倒悬。
深处那幽绿色的光源也清晰起来——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祭坛,与他在西山暗河边见到的那个形制相似,但更加宏伟,中央盘踞的石蛇雕像也更加栩栩如生,蛇眸似乎是用某种发光的绿色宝石镶嵌而成。
而祭坛前方,正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手持木杖、面无表情的石婆。
另一个,则是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身形干瘦矮小、脸上布满诡异青色纹路的老者。他手中握着一根用人骨制成的短杖,杖头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蠕动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肉瘤,散发着浓郁至极的邪气!
不是黑蛭!
但绝对是巫蛊教的核心人物!
“看来,蛇鳞选中的‘变数’,就是你了。”那青面老者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的笑声,一双浑浊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李天生。
“可惜,你来得太晚了。圣神的降临,已不可阻挡!”
石婆看着李天生,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李道长,你不该来的。”
“石祭师,你……”李天生看着与邪修并肩而立的石婆,瞬间明白了什么。
所谓的“寨子混进不干净的东西”,所谓的“寻求帮助”,恐怕都是为了引他前来,或者,至少是为了麻痹他!
“为了寨子的存续,总要有所牺牲。”石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握着木杖的手却很稳,“古老的契约已经失衡,唯有借助圣神之力,青萝寨才能在这十万大山中继续生存下去!”
“荒谬!”李天生厉声喝道,“与虎谋皮,终将被虎噬!”
“桀桀桀……说得不错!”青面老者怪笑起来,骨杖一顿地,“所以,你这意外的‘变数’,就成为圣神降临前的第一份祭品吧!”
他骨杖顶端的黑色肉瘤猛地搏动起来,散发出浓郁的黑雾,黑雾中,无数细小的、散发着红光的蛊虫如同潮水般向李天生涌来!
同时,祭坛周围的地面,再次亮起更多、更复杂的邪异符文,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整个祭坛区域封锁!
石婆叹了口气,也举起了手中的木杖,木杖顶端镶嵌的宝石亮起幽光,与祭坛上的石蛇雕像产生共鸣,一股沉重的压力骤然降临在李天生的身上,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
前有诡异蛊虫,后有叛变祭师借助禁地力量的压制!
李天生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
他眼中雷光暴涨,紫霄雷炁全力运转,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噼啪作响的雷电护盾,将最先涌来的蛊虫电成焦炭。
但蛊虫无穷无尽,而那沉重的压力更是不断消耗着他的法力和体力。
必须破局!
李天生的目光越过汹涌的蛊虫和狞笑的青面老者,死死盯住祭坛中央那尊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石蛇雕像。
蛇鳞还在发烫,仿佛在与那雕像遥相呼应。
这古老的蛇灵,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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