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焚歌的膝盖陷在焦土里,像两块烧透的炭。她没动,手还攥着那支毒荆花簪,簪尾的符文已经不亮了,但指尖能感觉到一点温热,像是从楚红袖心口带出来的最后半口气。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
剑印裂了,像被谁拿刀划了一道,边缘泛着暗红,像是要渗血又没血可流。火种彻底熄了,经脉空得能听见风声。她试着动了动手指,焚天剑躺在旁边,剑身布满裂纹,跟她的命一样,随时可能散架。
但她还活着。
楚红袖也还活着——至少簪子没断,血没冷,那道符文还在她掌心烫了一下。这是信号,不是遗物。
她把簪子咬在嘴里,双手撑地,一寸一寸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骨头咯吱响,像是生锈的门轴。她拖着剑,朝东南方向走。一步,两步,第三步时差点跪下,但她把簪子吐出来,往地上一插,借力撑住。
“你要是死了,”她喘着气,对着空气说,“我非把你从地底下揪出来骂一顿。”
天边灰云还没散,远处山势起伏,药王谷的轮廓藏在雾里。她记得那个地方,三面环崖,入口窄得只容一人通过,守卫穿白袍,戴银面具,走路像踩着鼓点。以前她路过时觉得像坟场,现在看,就是坟场。
她伏在山崖背阴处,趴了快一个时辰。
净血阵的规律不难摸。每三刻钟,阵眼那块净血石会发黑,守卫就得换一块新的。换石要七息时间,期间阵法断流,妖气能混进去——当然,前提是“妖”还站得起来。
她不是妖,但她现在比妖还惨。
她撩起袖子,手腕上一道旧伤裂开了,血慢慢往外爬。她用手指蘸了,混着灰土,在脸上、衣领上抹了一圈。又把焚天剑塞进石缝,只留个剑柄在外面,像是被人扔下的残兵。
然后她滚了下去。
不是跳,是滚。从崖边一路翻进阵法边缘,像条断了脊梁的蛇。守卫换石时,她刚好滚到阵眼三步外,不动了,头歪着,嘴角抹了血,呼吸压到最浅。
两个白袍人走过来,蹲下看了看。
“又一个净化失败的。”
“扔塔底去,明早统一处理。”
一人拽她胳膊,拖着就走。她任他们拖,手指悄悄掐进掌心,疼得清醒。塔底有暗道,她知道。药王谷的锁妖塔不是镇妖的,是养妖的——拿妖血喂阵,拿妖魂祭塔,美其名曰“净化”,其实就是杀鸡取卵。
她被扔进一条石道,头撞在墙上,眼前发黑。脚步声远去,铁门哐当关上。
她立刻翻身坐起,抹了把脸,把灰土和血搓掉。
“老子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当祭品的。”
石道很窄,只能爬行。她四肢着地,往前挪。空气越来越冷,墙上有刻痕,一开始是符文,后来变成线条,再后来——
她停住了。
那是一道剑印。
和她掌心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深,像是被人用刀生生凿进去的。
她没碰,继续往前。第二层,第三层……每一层墙都刻满了剑印,新旧交叠,密密麻麻。有的深得能插进手指,有的浅得像划痕。她数到第七层时,突然停了。
这纹路……
她梦里见过。
皇极殿的地砖,就是这种排列。她曾在梦里赤脚走过那片地,火从脚下烧上来,烧了三天三夜,醒来脚底还发烫。那时“自己”在龙椅上批奏折,留了张纸条:“这届宿主走路太轻,像偷东西。”
她摸了摸墙,指尖刚碰上,整条手臂猛地一抽,像是有根针从骨头里扎出来。幻痛。不止是痛,还有声音——无数个她在喊,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骂,全是一个调子,全是她的声音。
“闭嘴。”她低吼,“都他妈给我闭嘴!”
声音没了。
她靠墙坐了会儿,喘匀了气,继续往上。不碰墙,赤足踩在塔心石阶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慢得像在等死。
第八层,没人。
第九层,没人。
第十层,还是没人。
但她知道楚红袖在上面。簪子又烫了一下,贴在她胸口,像块小火炭。
顶层是空的。
没有守卫,没有阵法,只有一块圆形地板,中央刻着巨大的剑印,比她见过的都完整,都清晰。她走近,发现那印子不是刻的,是烧的,像是有东西从里面炸出来过。
她站在边缘,没动。
“红袖!”她喊。
没人应。
她又喊:“你要是装死,我以后吃饭再也不让你夹菜。”
还是没人。
她往前走了一步。
地板动了。
不是塌,是翻。像一面巨大的石轮,突然逆时针转了起来。她想跳,但身体跟不上念头,火种没恢复,反应慢了半拍。她只来得及抬手,焚天剑从石缝里被她猛地抽出,插进地板缝隙,想卡住转动。
剑断了。
半截剑飞出去,砸在墙上,火星四溅。
她坠了下去。
下坠中,眼前不是黑,是红。
火焰从四面八方涌来,但她不热,反而冷得发抖。她看见一座祭坛,高台之上,一个穿龙袍的男人背对着她。他手里捧着三个光团,一金一红一黑,像三团活着的魂。
他低头,把第一个光团按进一个婴儿眉心。婴儿没哭,眼睛睁开,瞳色一金一银。
第二个,他递给旁边的人:“这具身体,留给容器二号。”
第三个,他捏在手里,看了很久,才说:“三魂归一,命格永续。这一世,不会再失败。”
叶焚歌认得那婴儿的脸。
是楚红袖。
她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男人缓缓转身,龙袍猎猎,面容和她一模一样,只是更冷,更老,眼里没有火,只有灰烬。
“你终于来了。”他说,声音像从地底传来,“我等了三百年。”
她想拔剑,但手里什么都没有。
“你以为你在救人?”男人笑了,“你只是在走完我写好的剧本。”
地板还在翻。
她的身体继续下坠。
焚天剑的断口在她指间划过,割破了皮。血滴下去,没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一滴一滴,连成线,像串珠子。
她忽然笑了。
“剧本?”她咧嘴,血从嘴角流下来,“你写的时候,有没有写到——老子偏不按章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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