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焚歌的剑还钉在活尸王胸口,紫光像活蛇在剑脊上窜动。
她没抽剑,也没后退,反而往前压了一步。脚底踩进冻土,裂出蛛网般的纹路。那股从梦里炸出来的剑诀还在经脉里乱撞,像烧红的铁丝抽筋扒骨,但她咬着牙不松劲。
这招不能断。
断了,红袖的记忆就得被吞干净。
活尸王那张拼出来的脸开始塌陷,皮肉像蜡一样往下淌,可它胸口的裂口却吸得更狠了,紫光刚冲进去一寸,就被黑雾裹住,生生拽向深处。
“想吞?”叶焚歌冷笑,舌尖抵住上颚,一股腥甜涌上来,“那就给你个够。”
她闭眼,心神沉进梦中。
皇极殿的火还在烧,石台上那把“诛邪剑”震得更厉害了,剑身九重符文一明一灭,和她掌心的烙印同频跳动。梦里那个“自己”没留纸条,但剑柄上多了道划痕——三道竖线,像是谁用指甲刻的。
她懂了。
不是九折,是九停。
一停聚气,二停凝神,三停锁脉……第九停,才敢放。
现实里,她猛地睁眼,剑势一收。
紫光倒卷,从剑尖缩回剑脊,像弹簧被狠狠压进鞘里。活尸王一愣,吸力顿住。
就是现在。
她手腕一翻,剑身斜撩,第九停的劲道轰然炸出。
“诛!”
紫光如雷贯顶,顺着剑刃劈进尸心。
“轰——”
整座尸山炸开,黑雾四散,像是被点燃的油。那些拼接的尸块像纸片一样飞出去,砸进雪地,滋滋冒烟。
活尸王仰头嘶吼,声音却不像人,也不像鬼,倒像是某种巨兽从地底被惊醒的第一声咆哮。
它胸口的裂口被紫光撕得更大,血肉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不是脏器。
是一道纹路。
青铜色,扭曲盘绕,像一头被钉在祭坛上的凶兽,四爪被锁链穿透,头颅低垂,却仍张着嘴,獠牙森然。
饕餮。
叶焚歌瞳孔一缩。
她认得这纹,梦里见过。在皇极殿最深处的地宫墙上,刻着一整面饕餮封印图,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以血为引,以魂为锁,镇万邪于昆仑之渊。”
可这纹路……怎么会在活尸王体内?
她还没想完,那纹路突然一颤。
活尸王的胸口猛地凹陷,像是被什么从里面撞了一下。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女声从纹路深处传来——
“别看……快跑……”
叶焚歌浑身一僵。
这声音。
是红袖。
不是模仿,不是幻觉。是她临死前,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三个字。
她的剑尖晃了晃,紫光一顿。
就这一瞬的迟疑,饕餮纹路骤然亮起血光,黑雾倒卷,竟顺着剑身往她手上爬。
“操!”她猛力一震,火劲从掌心炸出,烧断黑雾。
可那声音又来了,更轻,更近,像是贴着她耳朵说的:“姐姐……救我……”
她的手抖了。
不是怕,是疼。
心口像被刀剜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陷阱。
可这声音太真了,真到她分不清是记忆,还是活尸王在骗她。
就在她剑势将散未散的刹那,掌心剑印猛地一烫。
不是紫光。
是火。
一道金焰从烙印里冲出来,直烧进她脑子里。
梦里那个“自己”终于留了纸条,就飘在皇极殿的灰烬里,字歪得像醉汉写的:
“装死谁不会?你红袖姐死都死得带劲,轮得到你在这儿犯怂?”
叶焚歌愣了一瞬。
然后笑了。
笑得肩膀直抖。
“对啊,”她抹了把脸,火光在瞳孔里跳,“红袖死都死得那么吵,怎么可能求我救她?”
她抬剑,剑尖直指饕餮纹路中心。
“你装她?你配吗?”
话音落,紫光第九停再次蓄满。
“诛!”
剑气轰然炸出,直刺纹路核心。
“轰——”
一声巨响从地底传来。
不是爆炸,是震动。
昆仑墟的方向,地脉猛地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撬动。紧接着,剑冢深处传来一声怒吼——
“你不该现在用这招!”
那声音,和梦里那个“自己”一模一样。
叶焚歌被震得连退三步,喉咙一甜,一口血喷出来。剑印灼得像是要烧穿皮肉,紫光在经脉里乱窜,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进骨头。
可她没倒。
她拄着剑,单膝跪地,抬头看向血色光柱。
玄冥子的残魂还在,依附在光柱上,半透明的身体扭曲着,像是风中残烛。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声音刺耳,“叶焚歌,你蠢透了!你以为诛邪剑诀是给谁用的?那是初代人皇为杀‘变量之身’亲手设下的杀招!你用它破封,等于自证身份——你就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变量’!”
叶焚歌没理他。
她低头看着掌心剑印,紫光渐渐隐去,但烙印深处,多了一道细小的裂痕,像是剑身被劈开了一道缝。
她懂了。
这剑诀,不是给她用的。
是给她杀的。
可那又怎样?
她缓缓站起身,剑尖点地,紫光最后一次在刃口跳动。
“变量?”她冷笑,“那又如何?只要能撕开你们的谎言,我宁可做你们最怕的那个。”
她抬眼,金紫双瞳直视光柱。
“来啊,再派点假红袖出来,我一个个劈了。”
玄冥子的笑容僵住。
就在这时,活尸王的残躯突然一颤。
饕餮纹路开始收缩,像是要沉回地底。可就在它即将消失的瞬间,纹路中心裂开一道细缝,一道微弱的红光闪了一下。
像是一滴血。
又像是一颗心。
叶焚歌瞳孔一缩。
那红光……和楚红袖左臂的胎记,一模一样。
她刚要动,地面又是一震。
剑冢深处,那声怒吼再次传来,这次更近,更冷——
“封印已松,饕餮将醒,你……终将亲手打开地狱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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