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瑶的到来,如同在张陆桉和黄亦玫平静幸福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甜蜜的石子,涟漪荡漾,波及了整个家族。这个小生命以她稚嫩却强大的力量,将所有人的心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一岁半的书瑶,已然褪去了新生儿的红皱,出落得白嫩可爱。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极了黄亦玫,清澈明亮,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继承了父亲沉静的性子,不太爱哭闹,最喜欢的是被父亲抱在怀里,听他轻声诵读古诗文,或是看母亲指着绘本上的图画,用温柔的声音讲解。那本被翻得有些卷边的《营造法式》图册,竟也成了她偶尔“研究”的对象,小手拍打着书页上的斗拱图案,咿咿呀呀,仿佛在发表什么高见。
张陆桉彻底成了“女儿奴”。他的书房里,历史典籍旁摆满了育儿百科和彩色绘本;曾经只记录史料灵感的笔记本上,多了许多女儿成长的琐碎记录:“书瑶今日会翻身了,像只努力的小乌龟”、“书瑶第一次发出‘ba’的音,虽是无心,吾心狂喜”。他甚至在给学生们讲明清家庭伦理时,都会不自觉地带入几分初为人父的感悟,引得台下学生窃笑,却又觉得这位年轻的教授更添了几分人情味。
黄亦玫在产假结束后,继续着青莛的工作与母亲的角色。虽然辛苦,但每当回家看到女儿张开小手向她扑来,所有的疲惫便一扫而空。他们的小家,因为书瑶的咿呀学语和咯咯笑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与乐趣。
而这份由新生命带来的喜悦与对家庭温暖的更深体认,也悄然影响着另一对恋人。
一个周末的傍晚,晚霞如锦。黄振华和白晓荷来看望小书瑶。孩子被白晓荷抱在怀里,一点也不认生,小手抓着白晓荷垂下的发丝,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嘴里吐着泡泡。
黄振华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平日里沉稳理性的目光变得异常柔软。他看着白晓荷低头逗弄书瑶时,侧脸流露出的那种天然母性的温柔光辉;看着妹妹黄亦玫和妹夫张陆桉围绕在妻女身边,那种弥漫在空气里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满足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家”的完整形态的渴望,在他心中破土而出,迅速生长。
从张陆桉家出来,夜色已深,月光如水银般泻满清华园的小径。两人默默走了一段,黄振华突然停下脚步,握住白晓荷的手。
“晓荷,”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郑重,“我们……也结婚吧。”
白晓荷微微一怔,抬头看他。月光下,黄振华的眼神充满了真挚与深情。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没有精心设计的惊喜场面,就在这寻常的、刚感受过家庭温馨滋味的归家路上,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向她求了婚。
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脸上绽放出温柔而坚定的笑容,简单却有力地回答:“好。”
他们的决定,得到了双方家庭最热烈的祝福。黄教授和黄母自然是喜不自胜,长子成家,小女儿生活幸福,还有了可爱的外孙女,人生圆满莫过于此。白家父母对这位学识渊博、稳重可靠的准女婿也十分满意。
婚礼的筹备,自然而然地提上了日程。
与张陆桉和黄亦玫那场融合了中西元素、细节精致的婚礼不同,黄振华和白晓荷的婚礼,更偏向于一种知性、典雅与温馨的格调。这符合他们两人的性格——一位是严谨的科研工作者,一位是沉静的建筑学者。
他们没有选择五星级酒店,而是定在了一家具有历史底蕴、由古老王府改造而成的文化会所。会所内有亭台楼阁,草木葱茏,既有中式庭院的幽静,又能满足现代宴会的需求。白晓荷亲自参与了会场布置的设计,她巧妙地将建筑美学融入其中,用简洁的线条、素雅的花艺(主花是她喜欢的铃兰,点缀着黄振华喜欢的香根鸢尾)和具有结构感的空间布局,营造出一种低调而高级的仪式感。
婚纱的选择上,白晓荷挑了一件设计简约大方的缎面A字裙婚纱,没有繁复的装饰,仅靠精准的剪裁和优质的面料凸显气质,头纱也是简单的及地长纱,与她本人温婉知性的书卷气相得益彰。黄振华的礼服则是经典的深灰色三件套,稳重内敛。
请柬由张陆桉毛遂奋勇,再次动用了岳父传承下来的那套文房四宝,用工整的小楷亲手誊写。这一次,他的笔下更多了几分沉稳与祝福的力道。
婚礼前夜,黄家小院再次充满了忙碌与喜悦。黄母一边检查着明天要穿的礼服,一边念叨着各种注意事项,脸上是掩不住的欣慰笑容。黄教授则把黄振华叫到书房,父子二人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谈话,内容无人得知,但黄振华出来时,眼圈微微发红,用力拥抱了一下父亲。
张陆桉和黄亦玫带着小书瑶也回来了。已经能坐得很稳的小书瑶,穿着特意为她准备的、缀着小铃铛的红色锦缎小旗袍,成了全家的开心果。她似乎也感受到家中不同寻常的喜庆气氛,格外兴奋,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她自己懂的“祝福”。
婚礼当日,天公作美,秋高气爽。
文化会所的仪式厅被布置得如同一个雅致的艺术空间。没有过多的炫目灯光,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照进来,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宾客多是双方的同事、学界好友与亲近的家人,氛围亲切而融洽。
当婚礼进行曲响起,大门缓缓打开。白晓荷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步走向站在仪式台前的黄振华。阳光在她洁白的婚纱和简单的头纱上跳跃,她脸上带着平静而幸福的微笑,目光坚定地望向她的新郎。
黄振华看着向他走来的白晓荷,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明亮与温柔。他伸出手,从白父手中郑重地接过白晓荷的手,紧紧握住。
证婚人依旧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他的证婚词也贴合新人的背景,引用了《诗经》中的句子,并谈及了“科研与艺术”、“理性与感性”在婚姻中的平衡与融合,寓意深刻而又贴合实际。
交换戒指的环节,他们的对戒设计别致,内侧刻有两人姓氏的拼音缩写以及一个代表建筑结构的微小几何图案,象征着他们因建筑史研究而结缘,也象征着未来生活结构的稳固。
黄振华的誓词简单却有力:“晓荷,我或许不擅长浪漫的言辞,但我会用一生的时间,为你构建一个坚实、温暖的家,与你同行,共赴每一个未来。”白晓荷的回应同样真挚:“振华,我愿与你一起,在时间的洪流中,守护我们共同的理想与热爱,细水长流,白首不相离。”
没有夸张的拥吻,只是一个饱含深情的、轻轻的吻,却让台下众多亲友湿了眼眶。张陆桉搂着身边的黄亦玫,黄亦玫怀里的小书瑶也安静下来,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台上。
午宴的气氛温馨而雅致。菜品是精心搭配的创意中餐,既保留了传统精髓,又有新颖的呈现方式。黄振华和白晓荷逐桌敬酒,接受着来自师长、挚友和亲人的祝福。
敬到张陆桉和黄亦玫这一桌时,黄振华特意抱过小书瑶。小丫头一点也不怕生,小手抓着舅舅的礼服扣子,咧开还没长牙的小嘴笑得开心。白晓荷轻轻抚摸着书瑶柔软的脸颊,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哥,晓荷姐,祝你们永远幸福。”黄亦玫举起酒杯,眼中闪着泪光。
“谢谢,”黄振华看着妹妹一家,又看向身边的新婚妻子,笑容满足,“我们都会幸福的。”
张陆桉则笑着补充:“看来书瑶很快就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一起玩了。”
这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更加温馨。
宴席间,没有喧闹的起哄和游戏,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小型的学术沙龙式的交流。几位好友分享了与新人相识的趣事,以及对他们结合的祝福,言谈间充满了智慧与幽默。张陆桉也应邀上台,他没有唱歌,而是代表家人,做了一段简短而真挚的祝词,回顾了兄长对他的照顾,并欢迎白晓荷正式成为他们家的一员,文采斐然而情感真挚,赢得了阵阵掌声。
婚礼的尾声,新人没有选择常规的抛手捧花环节。白晓荷将那一束以铃兰和香根鸢尾为主的手捧花,轻轻拆开,将其中最美丽的几朵,分别送给了黄母、黄亦玫,以及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小书瑶——象征爱与幸福在母女、姐妹、姑嫂乃至下一代之间的传递与延续。
婚礼在温馨感人的氛围中圆满落幕。
送走宾客后,夕阳的余晖给古老的会所披上了一层金色。黄振华和白晓荷站在庭院中,接受着家人最后的祝福。
黄教授和黄母看着眼前一双儿女都已成家立业,生活幸福,喜悦与感慨交织。黄母拉着白晓荷的手,将一个玉镯戴到她手腕上,那是黄家传给长媳的物件。
张陆桉和黄亦玫抱着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小书瑶,站在一旁。黄亦玫靠在丈夫肩头,看着哥哥嫂嫂在夕阳下相依的身影,轻声道:“真好。”
“是啊,真好。”张陆桉低头,吻了吻妻子的发顶,又轻轻调整了一下怀中女儿的位置。
小书瑶在父亲的怀抱里咂了咂嘴,仿佛在睡梦中,也为这圆满的一天,画上了一个甜蜜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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