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喧闹的KtV包厢里，只剩下背景音乐还在不识相地兀自播放着一首苦情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钉在门口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
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甚至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出一丝对环境的不适与嫌弃，但那与生俱来的，或者说久居上位蕴养出的强大气场，已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冰封了整个空间。
精致冷艳的容颜，一丝不苟的职业装束，锋利的高跟鞋，以及那双扫视过来，如同进行资产估值般冷静锐利的眼眸……
这根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普通高中同学聚会上的女人，此刻却真实地站在这里，并且，她的目光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了今晚差点成为焦点的徐小默身上。
徐小默手里的西瓜汁滴落在昂贵的西裤上，他都毫无察觉。
他的大脑在林冰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死机，只剩下一个大写的“危”字在疯狂闪烁。
她怎么真的来了？！
还来得这么“及时”？！
班花苏晴还保持着递话筒的姿势，脸上的羞涩和期待彻底僵住，化为了错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自惭形秽。
眼前这个女人，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那份强大的气场，都完全碾压了她这个所谓的“班花”。
王浩张着嘴，手里的骰盅掉了都没发现。
其他同学也大多是类似的表情，震惊、疑惑、以及浓浓的好奇——这个看起来就牛逼哄哄的女人，找徐小默干嘛？
在一片死寂中，林冰动了。
她无视了所有呆滞的目光，仿佛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而富有压迫感的“嗒、嗒”声，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她径直走向卡座中央，走向僵化成石像的徐小默。
所过之处，同学们下意识地纷纷让开一条路。
最终，她在徐小默面前站定，微微垂眸，看着他，声音清冷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包厢：
“徐小默，走了。跟我去趟公司，有个紧急项目需要你签字。”
徐……小默？
不是“小默”，不是“默哥”，而是连名带姓的“徐小默”。
语气公事公办，冰冷得不带一丝多余情绪。
但“公司”、“紧急项目”、“签字”这些词组合在一起，从一个看起来就是顶级女强人的口中说出，指向他们记忆中那个家境普通、甚至有点小透明的同学徐小默？
这信息量太大，让所有人的大脑都过载了。
徐小默感觉自己喉咙发干，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现……现在？去公司？签……签什么字？”
林冰的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了些，似乎对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疑问很不满意。
她的目光扫过他旁边桌子上吃了一半的果盘和啤酒，声音更冷了几分：“你说呢？难道我来这里是找你唱歌的？”
徐小默：“……”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点头，林冰会当场用高跟鞋踹死他。
“呃……好……好……吧……”
他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是个提线木偶。
旁边的陈泽宇终于从看戏状态中回过神，激动得差点把瓜子壳咽下去，用口型对徐小默无声地呐喊：“牛逼啊兄弟！霸气护夫！这逼装到位了！”
徐小默现在只想把陈泽宇的嘴用瓜子塞满。
他站起身，这才注意到全班同学还保持着石化状态，目光在他和林冰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八卦之火。
尤其是班花苏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拿着话筒的手慢慢放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徐小默，又偷偷打量了一下气场全开的林冰，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徐小默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尴尬。
他硬着头皮，对大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同……同学们，不好意思啊，我……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一步……你们玩得开心，玩得开心……”
王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默……默哥……这位是……？”
所有人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徐小默心脏狂跳，这怎么介绍？
说“这是我老婆之一，还是个冰山总裁”？
他怕不是活不过今晚！
林冰却根本没给徐小默回答的机会，甚至没看王浩一眼，只是淡淡地对徐小默说：“车在外面等着了。”
说完，转身就朝外走去，仿佛多待一秒钟都会污染她的空气。
徐小默如蒙大赦，又无比尴尬，只能对同学们胡乱点了点头，赶紧灰溜溜地跟了上去，活像个被老板抓包早退的可怜小员工。
陈泽宇见状，也赶紧抓起一把瓜子塞进口袋，嬉皮笑脸地对众人摆摆手：“那什么……我是默哥经纪人，我也得跟着去处理业务！”
“大家吃好喝好！单默哥已经买过了啊！”说完也一溜烟追了出去。
留下包厢里一群目瞪口呆的同学，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是谁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靠……徐小默这是真发达了？”
“那女的是谁啊？”
“气场太吓人了……”
“不知道啊……看起来像是大公司老板……”
“签项目？徐小默现在到底干啥的？”
“班花惨咯……人家身边都是这种级别的了……”
这些议论声隐隐约约传入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的苏晴耳中，让她脸色更加难看，猛地坐回卡座，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皇朝KtV门外。
冰冷的夜风一吹，徐小默稍微清醒了一点，但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他看着前面林冰挺拔冷傲的背影，小跑着跟上，小心翼翼地试探：“林……冰冰……我们去哪个公司啊？签什么项目？我……我不记得我有什么项目啊……”
林冰脚步不停，甚至没回头，声音顺着夜风冷冷地飘过来：“没有项目。”
徐小默一愣：“啊？那……那为什么……”
“那种无聊的聚会，有什么好待的？”
林冰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冰冷的眸子在霓虹灯下更显锐利，“吵嚷，混乱，充斥着幼稚的虚荣心和毫无意义的社交。你在里面看起来像个傻子。”
徐小默被噎得说不出话。
虽然话很难听，但好像……也没说错？
他刚才确实像个被围观的傻子。
“我……我就是同学邀请，不好推辞……”
“不会拒绝，是你的无能。”
林冰毫不留情，“上车。”
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到路边停下，司机恭敬地打开后车门。
林冰弯腰坐了进去。
徐小默站在车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陈泽宇也想跟着挤上来，被林冰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吓得立马举手投降：“呃……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默哥！林总！你们忙！我先撤了！”说完非常识趣地溜了。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和林冰身上一样的冷冽清香。
气氛更加压抑了。
徐小默紧张地并拢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目视前方，不敢乱看。
林冰也没理他，拿出手机开始处理邮件，屏幕的光映照着她冷峻的侧脸。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却不是回徐小默公寓的路，也不是去林冰公司的方向。
徐小默心里越来越没底，终于忍不住再次小声开口：“我们……这是去哪？”
林冰的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淡：“吃饭。我没吃晚饭。”
徐小默：“……”
所以，所谓的紧急项目、签字，全都是借口？
就是为了把他从同学会上拎出来，然后……陪她吃饭？
这操作……他有点看不懂了啊冰山姐姐！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就极其高档、门面低调奢华的西餐厅门口。
这家餐厅徐小默听说过，以环境静谧、菜品精致和价格死贵闻名，据说预约都要提前好几天。
服务员显然认识林冰，恭敬地将他们引到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
餐厅里灯光柔和，音乐优雅，几乎没什么人，与刚才KtV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冰熟练地点了几样菜，根本没问徐小默的意见。
徐小默也不敢有意见。
等菜的时候，气氛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徐小默绞尽脑汁想找点话题，但看着林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什么话都憋回去了。
最后还是林冰先开口，她放下手机，看着徐小默，目光如同手术刀：“那个让你唱歌的女人，是谁？”
来了！果然逃不过！
徐小默心里一紧，赶紧老实交代：“是……是我们高中班花，苏晴……好多年没见了，就是……就是同学起哄……”
“班花？”
林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嘲讽，“眼光一般。”
徐小默：“……”
他竟无言以对。
跟您和苏教授比，那确实是“一般”。
“你很喜欢那种场合？喜欢被那种程度的恭维和起哄？”林冰继续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徐小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就是没办法才去的！以后再也不去了！”
林冰对他的表态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记住你的身份。”
“你现在不是普通大学生，言行举止都代表很多。”
“不必要的社交，毫无价值的虚荣，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
这话听起来像是上司训诫下属，但徐小默莫名觉得……里面好像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关心？
（肯定是错觉！）
菜很快上来了。
精致的摆盘，少量的食物，看得徐小默肚子更饿了（刚才在KtV光紧张了，没吃啥）。
林冰用餐动作极其优雅规范，安静得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徐小默有样学样，吃得小心翼翼，心惊胆战。
这顿饭后半程，基本就在沉默中进行。
林冰没再问他什么，只是偶尔会看他一眼，眼神依旧让人捉摸不透。
终于吃完，林冰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叫来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微笑着递上账单：“您好林总，一共是四千八百元。请问是记账还是？”
徐小默听到价格，眼角抽了一下。
一顿饭吃掉他以前半年生活费！
林冰眼皮都没抬，直接从手包里拿出一张黑卡递给服务员。
徐小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那张同款黑卡，没敢吭声。
走出餐厅，冷风再次袭来。
车子还在路边等着。
林冰站在车边，并没有立刻上车。
她转过身，看着跟上来的徐小默，夜色中她的面容更显冷艳朦胧。
“今晚的事，下不为例。”她淡淡开口。
“是是是！绝对没有下次！”徐小默赶紧保证。
林冰似乎满意了，点了点头。
她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动作却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头看向徐小默，补充了一句：
“下周末，陪我出席一个慈善晚宴。提前空出时间。”
说完，根本不给徐小默拒绝或者询问的机会，弯腰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车窗升起，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汇入车流，迅速消失在城市璀璨的夜景中。
徐小默独自一人站在餐厅门口，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夜风吹得他有点凌乱。
同学会……慈善晚宴……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他叹了口气，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屏幕上躺着好几条未读微信。
有苏瑾发来的：【老公，同学会玩得开心吗？什么时候结束呀？要不要我去接你？（可爱表情）】
有柳婉发来的：【小默，周末有空吗？婉姨朋友开了家不错的马场，一起去玩玩？】
还有……隔壁倩姐发来的：【小默，你…你今晚在家吗？我……我好像有点发烧了……（虚弱表情）】
徐小默看着这一屏幕的消息，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冰山总裁的晚宴邀约还没消化完，阿姨们的关怀三连击又来了！
他的修罗场，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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