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那个陡坡差点要了张少重半条命，他呼哧带喘，感觉肺都要炸了，腿软得跟面条一样。
回头一看，两位大佬虽然也累得够呛，香汗淋漓，呼吸急促，但居然还能维持住基本的仪态，只是脸色一个比一个白，嘴唇都咬得快没血色了。
“呼……呼……不行了……歇……歇会儿……”
张少重一屁股瘫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感觉再多走一步就能直接嗝屁。
凌清雪强撑着扶住旁边的树干，虽然没坐下，但微微颤抖的小腿暴露了她的虚弱。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冷声道：
“凡人体能，果然孱弱不堪。”
夜魅儿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干脆不顾形象地靠在了山壁上，胸口剧烈起伏，骂骂咧咧：
“这什么破路！修路的人脑子被门夹了吗？专挑难走的地方修！”
张少重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大姐……这是野路……没人修……能走就不错了……”
“野路？”
夜魅儿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暴躁，
“那更蠢了！为何不修？！你们后世之人不是能耐很大吗？
又是铁鸟又是隔空传音的，连条像样的路都懒得修？”
凌清雪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流露出类似的不解和鄙夷。
在她看来，凡人国度即便再弱小，开山辟路也是基本操作。
张少重懒得跟这两个“何不食肉糜”的古代人解释环境保护和开发成本的问题，只能摆摆手：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休息了大概一刻钟，众人继续咬牙前进。
坡度稍微平缓了一些，但阳光也逐渐毒辣起来。
“好热啊……这鬼天气……”
“水又快没了，得省着点喝。”
汗水浸湿了衣服，黏在身上格外难受。凌清雪极其不适地扯了扯冲锋衣的领口，她这辈子都没出过这么多汗！
夜魅儿更是直接把速干衣的袖子撸到了肩膀，露出白皙却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嘴里不停抱怨：
“热死了！这什么破衣服，一点都不透气！比我们圣教的鲛绡纱差远了！”
“鲛绡纱？”
张少重耳朵尖。
“哼，说了你也不懂，凡人岂配知晓？”夜魅儿傲娇地一甩头。
凌清雪则在一旁冷冷补刀：
“魔教妖邪，惯用奢靡之物蛊惑人心，自然不懂我仙门云裳的清凉避暑之妙。”
“哟？云裳？就你们那层层叠叠、裹得跟粽子似的玩意儿？也不怕捂出痱子！”
夜魅儿立刻反击。
“总好过某些人衣不蔽体，伤风败俗！”
“假正经！老娘爱怎么穿怎么穿！你就是嫉妒老娘身材比你好！”
张少重听着她们从天气热都能吵到身材，简直无语望苍天。
他赶紧把自己还剩小半瓶的水递过去：
“两位，渴不渴？喝点水降降温，少说两句吧，说话也费口水啊！”
两位大佬同时瞪向那瓶水，又看了看对方，居然谁都没先伸手接。
凌清雪：“哼，谁知你是否下毒。”
夜魅儿：“就是，而且就这点，够谁喝？你喝过的，脏死了！”
张少重气得差点把水浇自己头上：
“爱喝不喝！渴死拉倒！”
最终，还是渴意占了上风。
两人极其别扭地、极其嫌弃地各自抿了一小口，那表情跟喝毒药似的。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碎石坡，太阳直射下来，更是热得人头晕眼花。
“大家坚持住！过了这个坡，下面应该就好走了！”
领队给大家鼓劲。
就在这时，凌清雪忽然停下脚步，眯着眼看向坡顶某块巨大的岩石，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那岩石之后……似乎有阴凉？”
夜魅儿也感应了一下，点头道：
“嗯，好像是有丝凉气透出来，说不定后面有个小山洞或者背阴处。”
张少重和驴友们将信将疑，但还是跟着她们往那块岩石走去。
绕到岩石后面，果然！
后面有一个不大的凹陷处，形成了一片天然的阴凉地，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丝凉风从石缝里吹出来！
“哇！真的哎！这里凉快多了！”
“太好了！赶紧歇歇！”
众人如获至宝，纷纷挤进这片狭小的阴凉地，感受着那难得的凉爽。
张少重惊讶地看着两位大佬：
“你们怎么知道的？”
凌清雪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平淡：
“观察日照角度与岩石阴影，加之对气流的一丝感应罢了，基础中的基础。”（翻译：常识。）
夜魅儿则得意地哼了一声：
“老娘对地脉阴气的感应岂是你们这些凡人能比的？这点小把戏，不值一提！”
虽然语气依旧臭屁，但好歹是做了件“好事”。
休息了片刻，准备再次出发时，问题来了。
这片阴凉地太小，大家挤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
夜魅儿起身时没注意，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凌清雪的后背。
凌清雪像是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转身，眼神冰冷：
“妖女！你故意的是不是？！”
夜魅儿也火了：
“放屁！地方就这么点大，碰一下怎么了？你身上长刺了？碰不得？”
“脏！”
“你才脏！假干净！”
“若非此地狭窄，我定与你……”
“来啊！怕你不成！老娘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眼看又要剑拔弩张，张少重和几个驴友赶紧上前劝开。
“两位小姐姐消消气，地方小，难免的难免的！”
“就是就是，都是误会！”
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队伍气氛再次将至冰点。
接下来的路，两人互相离得远远的，仿佛对方是瘟疫源头，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路过一片竹林，夜魅儿看着那翠绿的竹子，忽然对张少重说：
“小子，这竹子韧性尚可，砍一根削尖了，倒是可以用来打猎或者防身。”
凌清雪立刻冷嘲热讽：
“魔教妖邪，只知杀戮破坏，此竹清雅，岂容你亵渎？”
夜魅儿反唇相讥：
“假清高！饿肚子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清雅起来！就知道对着花花草草假慈悲！”
张少重头大如斗：
“两位！我们就一路过的！砍什么竹子打什么猎啊！
赶紧下山吃正经饭不行吗？！”
看到一种没见过的野花，凌清雪下意识地驻足，多看了两眼，似乎是在辨认其药性。
夜魅儿立刻嘲讽：
“哟？仙子又开始悲天悯人，研究花花草草了？能当饭吃吗？”
凌清雪面无表情地回敬：
“总好过某些人，眼中只有打打杀杀，毫无雅趣，粗鄙不堪。”
“雅趣？能当灵力吸吗？”
“夏虫不可语冰。”
张少重感觉自己就像带着两个幼儿园小朋友出来春游，一路上“老师你看她！”“老师他先动手的！”循环播放。
他忍无可忍，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两位大佬，深吸一口气，大吼道：
“够了！！！”
这一声吼，中气不足，但胜在突然，把两位大佬和驴友们都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他。
张少重豁出去了，指着两位大佬的鼻子：
“你们俩！从醒过来就开始吵！吵到现在！累不累啊？！啊？！
现在是什么情况看不明白吗？我们困在山里！又累又饿！
修为没了！衣服破了！
还得靠别人接济！能不能消停点？！能不能先把个人恩怨放一放，活着走出去再说？！
等下了山，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打死打活我都不管！
但现在！能不能！暂时！休战？！算我求你们了！！！”
他一口气吼完，累得直喘气，脸都憋红了。
凌清雪和夜魅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反驳，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几位驴友也目瞪口呆，然后纷纷投来“兄弟牛逼”、“勇士啊”的眼神。
空气死寂了几秒钟。
凌清雪最先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恼怒，有羞愤，或许还有一丝被说中的窘迫？
她最终只是冷冷地瞥了张少重一眼，扭过头去，没说话。
夜魅儿也是表情变幻，最终化为一声冷哼：
“哼！小子，胆子不小啊……敢吼老娘？等下了山再跟你算账！”
但她也没再继续吵了。
世界，终于，暂时，清静了。
张少重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大仗，虚脱地摆摆手：
“走吧……赶紧下山……”
队伍再次沉默地前进，但这一次，那令人窒息的互怼声总算消失了。
虽然两位大佬之间的低气压依旧能冻死人，但至少，耳朵清净了。
张少重觉得，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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