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只是想吃口热饭，咋又改天换命了？
这股源自最基本欲望的力量，并未因一碗红烧肉的出现而平息。
恰恰相反，当第一口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肉块滑入谭浩喉咙时，那股积压了两辈子的憋屈与不甘，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吃得酣畅淋漓，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苦楚都用这极致的美味一并吞下。
而他每多咀嚼一下，整个大夏皇朝的天地规则，便随之发生着一丝微不可 查 的颤动。
皇宫深处，御书房。
正在批阅奏折的大夏皇帝夏景炎忽然停下笔，他皱着眉头，看向身旁侍立的大太监：“朕的龙涎香，是不是换了？”
大太监连忙跪下，惶恐道：“陛下，未曾更换，一直是三百年的贡品。”
夏景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对，香味没变，但给他的感觉变了。
往日里这香气只是提神醒脑，可今天，这香气吸入肺腑，竟让他感觉连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甚至连几年前落下的一点旧疾，似乎都舒缓了许多。
他下意识地多吸了几口，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年轻了十岁。
他不知道，就在谭浩满足地吃下那碗肉时，一句无意识的念头——“要是每天都能这么舒坦就好了”——已经悄然逸散。
这句念头，并未像“红烧肉”那样具象化，而是化作了一道更为底层的规则修正：提升所有生命体的“舒适度”体验阈值。
于是，皇帝的龙涎香变得效果更佳，宫女手中劣质的熏香也变得格外怡人，就连囚牢里犯人呼吸的霉味空气，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刺鼻了。
这种改变，对凡人而言是潜移默化的，但对那些感知敏锐的修行者来说，不啻于天翻地覆。
星辰仙宗，丹阁。
那名仰天长叹的长老尚未从“养元丹”自动炼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骇然发现，整个丹阁内所有品阶的灵草，其蕴含的药力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攀升！
一株百年份的赤阳草，在短短一炷香内，药性竟逼近了三百年份！
“疯了！全疯了！”长老胡子都在颤抖，他抓起身边的弟子，语无伦次地吼道，“快！快去禀报宗主！天道……天道在自我演进！不！这不是演进，这是馈赠！是无上存在的恩赐！”
而在遥远的南疆十万大山，某个正在冲击瓶颈的妖王，痛苦地嘶吼着，准备迎接九死一生的雷劫。
然而，当它引动天地灵气时，却发现原本狂暴驳杂的灵气，此刻竟变得温顺无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梳理过一般，轻而易举地就被它纳入体内。
瓶颈，瞬间告破。
妖王愣在原地，仰望苍穹，巨大的兽瞳中充满了迷茫与敬畏。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变化，却无人知晓变化的源头，只是一个被遗忘在冷宫角落的皇子，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
苏婉儿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屋内那个吃得满嘴流油、毫无皇子仪态的背影。
她身旁的赵德全早已冷汗涔涔，他亲眼看到厨房里那口熔化的铁锅在半空中盘旋片刻后，最终化作一 滩铁水落在地上，而周围的木质灶台却毫发无损。
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一个凡人太监的想象极限。
“姑娘，”赵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殿下他……我们以后该怎么伺候？”
过去，他们是可怜这个病弱的皇子。
现在，他们是畏惧。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伟力的本能畏惧。
苏婉儿的目光却很复杂。
她没有畏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她想起谭浩刚来时，虚弱得连走路都喘，却依旧会把分例中仅有的半块点心留给她。
她轻声回答，像是在对赵德全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以前怎么伺候，现在还怎么伺候。殿下只是……饿了太久。”
她看得很清楚，这位殿下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图。
他的所有力量，都源自于最朴素、最卑微的念头：一顿热饭，一个安稳觉，一份不被人欺辱的安宁。
当谭浩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将最后一块骨头上的肉汁都吮吸干净时，林诗雅的身影出现在了冷宫的院门外。
月光如水，洒在她一袭白衣上，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她手中那只朴素的陶罐，与她清冷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守门的太监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圣女亲临，吓得几乎当场跪下，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
谭浩正剔着牙，一脸的懒散，听到通报后，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圣女？哪个圣女？她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送温暖吗？”
但当他趿拉着鞋，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看到月下的林诗雅时，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他从这个女人身上，嗅到了一丝和自己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规则”气息。
那是经过千锤百炼，被主动掌控的秩序之力，而自己的，则是混乱、原始、随心所欲的本源之力。
“听闻九皇子近日饮食不佳，”林诗雅的声音清冷如泉，目光却落在他油光光的嘴上，“这是我亲手熬的药膳粥，望殿下……勿拒。”
谭浩接过陶罐，入手温润，显然对方用了术法保温。
他揭开盖子，一股清雅的药香混着米香扑鼻而来，让他刚被红烧肉填满的肚子，又一次感到了些许空虚。
“闻着还行，”他毫不客气地点评道，一边转身回屋，一边头也不回地嘀咕，“下次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直接送肉，实在。”
跟在他身后的苏婉儿和赵德全都快吓晕过去了，这可是圣女亲手熬的粥，殿下竟然还挑三拣四！
然而，林诗雅非但没有生气，清冷的眼眸中反而漾开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
她看着谭浩那毫无风度的背影，心中那颗早已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道心，竟泛起了一丝涟漪。
千年修行，她见过太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见过太多野心勃勃的枭雄。
他们恭敬、畏惧、讨好，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算计。
唯有眼前这个少年，用最“俗气”的方式，展现了最真实的面目。
在她转身离去时，她脚边那株因常年无人打理而枯黄的杂草，被她衣袂带起的微风轻轻拂过。
下一刻，那枯黄的草叶中心，竟悄然抽出了一点鲜活欲滴的新绿。
这一夜，皇城内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无数双眼睛盯上了这座偏僻的冷宫。
有人惊疑，有人贪婪，有人忌惮。
那冲天的异香和天地规则的细微变动，瞒得过凡人，却瞒不过那些真正站在权力顶端的存在。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以一种谁也无法理解的方式，降临了。
旧有的秩序，在悄然间被撕开了一道裂口。
而那些习惯了旧秩序的博弈者们，在短暂的震惊与观望之后，很快便会意识到，他们必须做些什么。
必须用他们最熟悉的方式，来丈量这个已然陌生的世界，并重新确立那不容动摇的权威。
夜色深沉，东宫之内，灯火通明，一夜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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