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仁远此时看了看杨仲贤,几年不见他消瘦了许多,也不好再去批评他。
立即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说朱雀一行向西去了?”
“回恩师,我回清源时,朱雀大人说发现匪寇踪迹,故带人去追,不知现在如何了。”
“从平阳县向西五十里就是潼州地界了。
你现在明白当初我为何力排众议,让你出任清源知府意图了吧?”
杨仲贤吃惊道:“潼州,辰王?难道……恩师,果真到了这个局面吗?”
“目前还不至于如此,要知道你清源城可是潼州到京城的必经之地,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原来恩师早在五年前就已对潼州布局,是学生愚钝了。”
“你治理清源五年,功劳卓着,深受百姓爱戴,继续努力。
至于其它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
你不要卷入其中,一切以清源百姓为上。”
“谨听恩师教诲。”
“你赶路也累了,早点休息去吧,这两天我也出去走走。
你就先和清乾准备腊月十五的诗会吧。”
“恩师,梅园诗会您也打算参加吗?
那可太好了,清源学子要知道您能亲自参加,必会大受鼓舞。”
“好了,先去准备吧,告诉沈清乾,不要太过铺张。”
“是,学生告退。”
……
昭历十五年腊月十二,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开。
上官仁远就已在前往灵山的路上,他要会一会这个申怀安。
女儿慕晴唱的那首《西海情歌》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不停的回忆和感伤。
飞鱼卫少掌使白虎只带了两人随行,当朝右相微服出行,阵势不宜过大。
但前面有专人提前探路,后面有人随行保护,这也是最好的安排了。
翻过一座小山,前面就是青屏湖了,此时白虎停下学了两声鸟叫。
不一会,林里出来一人,一身平民打扮,身上还挂着少许露珠。
他来到上官仁远面前,半跪道:
“属下云鸟参见相爷。”
“现在情况如何?”
“回相爷,申怀安的父亲和村里的人一早进山打猎了。
申怀安依旧在枫桦亭中发呆,除了昨天他去了趟灵虚道观,这两天他一直在那里。”
“你先去吧,注意别惊动他。”
“是,属下告退。”云鸟说完纵身闪入林中。
上官仁远和白虎一行也缓缓向枫桦亭中行去。
远远就看见亭中有一灰衣少年,一身粗布麻衣。
尤其是肩上有一大块蓝色补丁,甚为显眼。
申怀安见又是那个大胡子来了,身为京城飞鱼卫。
前天也许是巧合,今天又来,他不免有些好奇。
立即开口道:“我说大胡子,你怎么又来了,你当真不怕狼吗?”
“哈哈哈,相必这位小哥就是申怀安吧,老朽有礼了。”
不等白虎回话,上官仁远便开口回道。
申怀安见是一名老者,而且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也不好太过失礼,立即拱手道:“在下申怀安见过老丈,老丈认识在下?”
“听小女慕晴说,申公子音律天赋极高。
老朽也想听一听,今天特来相扰,还望小哥一展歌喉。”
“哟,原来是那个姑娘的长辈,失敬失敬。
不过我唱歌是要钱的,不知老丈能否给个赏钱?”
此时白虎立即大声道:“大胆,怎么和我家老爷说话的?
唱个歌还要钱,你是穷疯了吗?”
申怀安不紧不慢的扣了扣耳朵:
“我说你除了说大胆,就没有别的词了吗?
再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要不你来唱,小爷我还不侍候了。”
说完也不理几人,缓缓坐在石凳上,翘起二郎腿,却依旧摸着耳朵。
申怀安这么一说让白虎当场愣在原地,相爷面前他也不好太过急躁。
还是上官仁远接过话题:“不知小哥唱一首歌作价几何?”
“一首歌十两银子,概不还价。”申怀安漫不经心的道。
“好,直爽,比那些拐弯说话的人好多了,就冲你的直爽,这银子我给了。”
上官仁远说完看了看白虎,意思是让他掏银子。
一首歌十两银子,这也算是天价了。
要知道申怀安一家人省吃俭用,半年也攒不到十两银子的。
白虎也不敢违背相爷的意思,只得掏出银子重重的放在石桌上,以表示他对申怀安的不满。
申怀安看到桌上的十两银子,顿时两眼放光。
连忙抓起银子,狠狠的咬了一口,这银子既然是真的,今天算是遇到肥羊了。
立即冲着上官仁远谄媚的笑道:
“老人家和蔼可亲,气度不凡,犹如神仙下凡。
此番到此,更为这尘世带来一丝仙气。
不知老神仙想听什么,小爷我……哦不不不,在下立即唱出来给您老人家助助兴。”
这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让上官仁远一行顿时傻了眼,这申怀安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听慕晴说你前天唱了首,就唱那首吧。”
“哦,老神仙是想听《西海情歌》啊,这个容易,您听好了。”
说完申怀安就转身面向青屏湖大声唱了起来。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
爱像风筝断了线,拉不住你许下的诺言。
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后归来的孤雁……
自你离开以后,从此就丢了温柔。
等待在这雪山路漫长,听寒风呼啸依旧。
一眼望不到边,风似刀割我的脸……
爱像风筝断了线,拉不住你许下的诺言。
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后归来的孤雁。
爱再难以续情缘,回不到我们的从前……”
空旷的山野,平静的湖水,一望无际的雪山,还有那光秃秃的山林。
如此一个晚冬残破的景像,再加上这样一首悲凉的歌,给大地又增添了几份惆怅。
歌声哀怨忧伤,歌词意境十足,音律婉转悠长。
上官仁远听到申怀安的歌声,让他更加的怆然了。
在这样一个场境下,再加上那申怀安苍凉的演唱。
把上官仁远一下子也拉到了他少年时期。
造化弄人啊,爱再难以续情缘,回不到我们的从前。
多年前如果我再坚持一下,也许我和她也不会落得如此的结局。
是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知她听到这首歌会不会更加的伤感……
一首歌唱罢,不等上官仁远的回味和感怀,申怀安立即嘻笑的对着他说道:
“老神仙,您还想听什么歌?
只要我能唱出来的,保证让您满意。
您放心,不另外收钱了,就当是和您老有缘赠送的。”
说完他蹬在石凳上,一脸的恭维。
“听小哥一曲,世上再无如此伤感的歌了,不知此歌是何人所作?”
“哦,你是说这首歌啊,这是我没事的时候瞎哼哼出来的。
既然老神仙喜欢,就送你了。”申怀安一脸轻松的道。
说完他心里默念道,对不住了,刀郞老师,不是想剽窃你的版权,实在是家里需要钱。
刚想到这里,一阵寒风袭来,给枫桦亭中带来一丝寒气。
申怀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真是报应啊。
刚剽窃了别人的版权,大风就来了。
必定是深冬,上官仁远也拢了拢衣袖。
申怀安也没有多想,从怀中掏出一个酒葫芦,饮了一口对着上官仁远道:
“老神仙,来,喝一口去去寒。”
亭中顿时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这个酒前天白虎就见识过,只是他没有喝罢了。
上官仁远见此酒如此醇香,也不客气立即接过酒。
还没等白虎阻拦,便大饮一口,将酒葫芦放在石桌上。
然后便面部变红,大声咳嗽:“好酒,好酒。
老朽也算是饮者中人,没想到此间还有如此烈酒,痛快,痛快,哈哈哈哈……”
白虎一边扶着上官仁远的背给他顺气,一边拿出手绢擦拭嘴角。
这酒是申怀安这几日从父亲的竹叶青中蒸馏出来的高度酒。
比起现在发酵酿出的不到30度的酒要烈很多。
其父申云帆第一次品尝时也称奇特,这些日子申怀安一直靠此酒御寒。
申怀安见上官仁远饮酒如此痛快,立即来了兴致:
“哈哈哈,正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老神仙实在是对脾气,哈哈哈……”
申怀安说完拿起石桌上的酒葫芦,也大饮了一口。
压抑了七八天,他今天总算是可以开怀一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痛快。
老神仙,再来一口?”
上官仁远见申怀安突然变得放荡不羁,再加上他刚脱口而出的一诗句,一时也来了兴致: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小兄弟出口便是千古名句,喝酒也痛快,老夫钦佩。”
说完他拿起酒葫芦也饮了一口,不过这次他只是小饮了一口。
此酒甚烈,他刚刚才领教过。
申怀安的兴致也逐渐高了起来,拿起酒饮了一口道:
“老人家,你说的是诗句吗,这个比唱歌简单。
不是我吹,像这样的诗句,我张口便来。”
由于酒精的作用,申怀安稍微飘了起来。
他站起身回头望着微微荡漾的青屏湖道: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申怀安刚一念完,上官仁远立即大声赞道:
“独钓寒江雪……哈哈,好诗,妙啊妙啊!老朽已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诗句了。”
申怀安趁着酒劲也开怀道:“既然老人家喜欢,这首诗就送你了。”
这时枫桦亭中充满欢声笑语,一老一少两个人你去我来,饮酒作对,好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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