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澜依与砚辰分别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沿着赤水河漫无目的地走着。
深秋的河畔,水声低缓,四下里透着清寒与寂寥。
阿澜依一边走,一边不时拿出砚辰赠予的琉璃灯,细细端详,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码头边。
码头上,丛刈仍在指挥船工装载最后一船“赤坎醉”;另一个名叫铁飞的团领则坐在码头边的一个棚子里休息。几艘已经满载“赤坎醉”的木船静静泊在岸边,随水波轻轻摇晃。
厪水寨此次对“赤坎醉”需求极大,连日来“赤坎醉”一车一车地从寨子里和九洄洞运至码头,直至今日,才凑足了整整十船。丛刈与铁飞一直借住在阿澜依家中,他们轮番督工,不时前来查看装运进展并查验货品。如今,这最后一船也终于要装妥了。
而阿澜依心中却清楚,丛刈与铁飞,恐怕是厪水寨仅存的两个活人了。
“丛团领!”她忽然出声唤道。
“蓉主有何吩咐?”丛刈见是阿澜依,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过来应答。
先前铁飞在码头监工,丛刈则去巫其谷家中迎接周綦,刚刚才折返码头。此刻,他心知眼前这女子即将成为寨主夫人,言语中不由多了几分恭敬。
“丛团领,周大当家……他一直是这样的吗?”阿澜依问道。
她心中一直存着一个疑问,那便是,砚辰究竟是什么时候取代了真正的周綦。上个月洗劫碣岭村的“周綦”显然不是砚辰,也就是说,替换之事应是不久前才发生的。
可为何厪水寨的这些部属们,对此竟毫无察觉?
倒像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们的大当家长什么样子。
“蓉主为何这样问?”丛刈略显不解。
“不过是闲来无事,随口问问罢了。”阿澜依微微一笑,“毕竟我即将嫁与大当家,总该多了解他的性情为人,日后也好方便相处。”
丛刈听在耳里,心头却掠过一丝不屑。在他眼中,这位未来的寨主夫人不过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哪懂得他们那位在刀尖上行走的大当家?即便她嫁入寨中,说到底也不过是伴在枕席之间的人罢了。
只见他不以为意地答道:“大当家向来豪迈,半生喋血,不拘小节。平日里带着咱们洗窑、杀人、抢姑娘……”
话至此处,他却忽然顿住。
在阿澜依认真的注视下,丛刈不禁皱起了眉头,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见丛刈神色间已浮现困惑,阿澜依适时开口,语气随意却意有所指:“可我认识的大当家,却是位翩翩君子,如芝兰玉树,风姿卓绝。丛团领这般说他,莫非是心中对他有所不满?”
“我……我没有,”丛刈闻言,连忙解释:“属下只是据实以答,绝无冒犯大当家之意,还请蓉主莫要误会。许是这几日大当家来寨中做客,所以比以往更重礼数,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阿澜依眉梢轻挑,故作不解:“哦?若真如丛团领所说,大当家该是十足的山大王做派。可别的暂且不论,他既生得如此俊美,又何须去抢姑娘?莫非是你们云南的姑娘们瞧不上他不成?啧啧,真真儿是瞎了眼……”
语毕,她不再多言,转身翩然离去,只余丛刈独自立在码头萧瑟的风中,心头疑云渐浓。
他记忆中的大当家,一向粗犷豪放、残忍嗜血,却从不与弟兄们见外。究竟是从何时起,他变得如此矜贵自持、清冷疏离?再说,以大当家这般相貌,本该是十里八乡姑娘们心仪的对象,为何从前却要抢夺女子来寨中陪侍……
一切的转变,似乎都发生在几天之前。
那时他们正从哀牢赶来此地,途中经过一个村落。随后,大当家便命孙管事等人先行前往乌蒙山,自己则带人前去“洗窑”。
再后来……
“不……不对!”丛刈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冲进码头边的棚子里,摇醒正在午睡的铁飞:“铁飞,醒醒,快醒醒!”
“怎么了?”铁飞睡眼惺忪,面露不耐。
“铁飞,不对劲,大当家有问题。”丛刈惊慌地说道。
“什么问题?”铁飞似乎终于完全醒了过来。
“你仔细想想,咱们大当家……是一直长这样的吗?”
铁飞一脸茫然,只觉得丛刈莫名其妙:“他一直就是这样的啊。”
“不对!”丛刈几乎吼了出来,“以前的大当家,可曾让你觉得他相貌英俊?”
铁飞眼珠转了转,他自十五岁起便跟随周綦,记忆中那位大当家虽不丑陋,却始终是孔武粗放之貌,与“俊美”二字毫不沾边。
究竟是从何时起,他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铁飞望向丛刈,冷汗不知不觉爬满了额头。
“铁飞,有……有鬼……”丛刈喃喃低语,手脚已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咱们……怕是撞见鬼了!”
? ?今日事忙,更的少了些,为大家献上一章“乌蒙版恐怖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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