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人穿过热闹的大堂,来到后院一间漆黑的柴房里。
这柴房狭窄又逼仄,里间堆满了柴火,怎么看都不是能审人的地方。
在来的路上,沈贺昭就已经清楚的告诉了谢玉臻今天要做的事情。
他表达的很直白,能从那人嘴里掏出些东西是最好的,若是掏不出来,也不用勉强。
听着就没抱很大希望似的。
谢玉臻正走着神,脚底下突然一空,险些掉下去。
沈贺昭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嘲笑道:“让你不注意听我说话,活该!”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谢玉臻狠狠的给他来了一脚,趁他吃痛的功夫,自己跳了下去。
“咳咳咳……”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混杂在飞尘里扑面而来,谢玉臻忍不住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正难受着,就感觉到脊背后抚上了一只大手,对方轻轻的拍了拍她,有些别扭的嘟囔着:“慢着些,我又没催你,急什么……”
谢玉臻咳了半晌才缓过劲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沈贺昭见状便也不再多问,率先迈开步子,走在前方带路。
这里瞧着有些年头了,通道四周石壁上都生了苔藓,直到走进最深处,视线才豁然开朗了起来。
瞧见眼前的场景,谢玉臻瞳孔猛地一缩。
这处所谓的暗牢,竟占据了整个红袖招的地下!
不,与其说这里是暗牢,到不如说是一处人间炼狱。
痛苦的呻吟声,叫骂声,鞭子甩开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火钳烙在身上焦糊的味道随处都是。
谢玉臻前进的脚步逐渐变得缓慢起来,红袖招的地下,她从未踏足,但面前的场景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视线逐渐和曾府的地牢重合,谢玉臻忽然间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初被那人按在地牢里,日日观摩他折磨人的那些时日。
“怕了?”
身前传来沈贺昭微凉的声音,这才将她拉回现实。
她垂下眼帘,否认道:“没有。”
只是太长时间没有见过,突然有些不适应罢了。
沈贺昭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步子却是不自觉的放慢了些。
倒数第二间刑房,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躺在草席上。
谢玉臻走了进来,见状眉头一皱,立马朝后吩咐道:“去寻个上好的参片喂给他。”
那狱卒有些迟疑,目光看向了沈贺昭。
沈贺昭没好气的说道:“看我做什么?没听见你虞娘子的吩咐吗?”
谢玉臻知道自己年纪尚轻,不足以服众,便特意将头发梳作已婚的妇人发髻,这样行走在红袖招这种风月之地也能避免许多麻烦。
那狱卒连忙应下,转身小跑出去,不多时就拿回来一个纸包,满脸心疼的将东西递过去。
就这两片二十年的老参,花了他三十几两银子呢!
谢玉臻瞧着他的样子,余光又瞥了一眼老神在在,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沈贺昭。
她的唇角微勾,故意说道:“心疼个什么劲儿?多少银子直接去找世子爷身边那小哥儿报去,世子爷经营着这么大个红袖招,难不成还会差你这点儿?”
沈贺昭这才想起来这茬,顿时脸色一僵。
扬州消费太高,这一趟几乎花光了他这两年攒下的所有银钱,现在他手里还真就没什么银子了。
不过他到底不是个会赖手下人账的,大手一挥直接道:“下了衙去找追影报销。”
那样子洒脱极了,不过到底心不心疼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谢玉臻郁闷了一早上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来,连带着身子轻快了几分。
她想了想,低声吩咐了狱卒几句,随后便摇曳着身姿,慢慢移步那男人身前,目光逐渐冷冽。
她蹲下身子,用力捏住他的双颊将参片塞进嘴里,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直接将里面的小药丸全都灌进了他的嘴里。
这小还丹千两银子一瓶,便宜他了。
做完这些,她便随意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从衣襟中掏出这人的身家背景,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严福生就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在醒过来的瞬间就感觉到嘴里那片硬物。
浓重的药味中掺杂着苦涩,竟是一片人参。
严福生轻嗤一声,嘴角无力的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真不愧是世子爷,出手就是阔绰,将他打的半死之后又花银子来为他续命。
不过他折腾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功夫,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二公子。
“醒了?”
似乎听见他的声音,不远处传来一道嘶哑的女子声音:。
严福生费力地起身,先是整理了下衣襟,才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大抵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视线极度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
“怎么,严刑拷打不成,改成美人计了?”
严福生讽刺到,又伸手拍了拍地面说道:“你们也真是的,就让老子在这破地方办事儿?”
“说话放尊重点儿!”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狱卒厉声呵斥道。
他既然承了虞娘子的情,自然见不得别人在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荤话。
沈贺昭的脸色也有些阴沉,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拔了他的舌头,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忍住了。
这女人一脸淡定,他又多管闲事个什么劲儿?
谢玉臻慢条斯理的起身,眼里丝毫没有被冒犯的羞恼。
只是在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时,猛的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在几人错愕的目光中,照着他撑着地上的那只右手就扎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整间牢房,谢玉臻却在这声声嘶吼中诡异的笑出声来。
严福生本身就伤得不轻,现在又猛地来了这么一下子,两眼一翻就要厥过去。
谢玉臻手一用劲儿,那只扎在他手心里的匕首竟生生扭了个劲儿。
刀尖搅着血肉,发出滋啦滋啦的粘连声,严福生已经痛到失声,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原本模糊的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露出那张绝美的面孔,可此时此刻,他却无心欣赏,只觉得这张脸比厉鬼还要狰狞可怕。
就见那厉鬼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让你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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