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回门,陈婉清一大早起来就神情就非常雀跃。
赵璟见状,面上没什么不高兴,但心里却闷闷的。
赵娘子看见儿子这副情态,忍不住轻笑。
自己生的儿子,他心里想什么,她即便不能全猜到,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璟哥儿啊,这是彻底栽到清儿手里了。
这一天天公不作美,阴风阵阵。
原本赵璟想再牵大伯家的牛车来,载上新媳妇回娘家,毕竟若只有他们两个人就算了,但还有许多回门礼要拿。
回门礼中,有一坛子早先赵秀才泡的虎骨酒,能强身健体,还能去风湿。赵璟用不到,陈松这几年奔波,风里来雨里去,身上却留下一点病根。所以这坛酒水准备拿到陈家去,专门给陈松服用。
熟料,赵璟才刚出门,就见德安亲自驾车牛车,往家门口接人来了。
“我时间掐的准吧?哼哼,早盯着你们家看了许久了,就等着你们出门了,结果一直不出来,我爹娘在家都等心急了。”
赵璟都懒得问德安,这时候他不是该在私塾,怎么又回来了?
动动脚指头想都知道,德安肯定是又请假了。而且因为明天放年假的原因,德安这次回来,得要明年才回私塾。
得了,看来今后几天,德安少不得要往家里来了。
“璟哥儿,你怎么还没走?我听见你与人说话,好像是德安的声音。”
赵娘子走出来,看见门口真是驾车牛车的陈德安,忍不住就笑了,“这么一点路,你娘还专门派你来接啊。”
陈德安挠挠头,喊了声“婶子”,随即说,“一天没见我姐了,我娘想的慌。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若不是她过来太招人眼,我娘就自己来接了。”
赵娘子忍俊不禁,“是你娘能做出来的事儿。”
说着话,冲院子里喊,“清儿,快来,德安来接你们了。”
陈德安也看到了从台阶上下来的阿姐。
明明只是一天没见,突然就觉得阿姐长大了许多。
主要是她梳起了妇人发髻,让她看上去有几分陌生。
但阿姐穿着红色的袄裙,头上还插着金钗,手上更是带着沉甸甸的金镯子。她还涂了脂粉,愈发衬得面若桃花,红唇贝齿,看起来艳光四射,笑起来更是明艳动人。
但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阿姐,陈德安突然心酸。
他喊了一声“阿姐”,声音就哽住了,有种流泪的欲望。
陈婉清快走几步,到了跟前,伸出手指点了他一指头,“阿姐出嫁那日你没哭够啊?还是说,你准备以后见我一次,就哭一次?可以了啊德安,又不是小孩子了,那能总哭鼻子。”
赵璟揶揄说,“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但在我们俩跟前,德安到底是小辈儿。对了,德安,你刚才喊我什么?你喊我璟哥儿对不对?璟哥儿是你喊得么,你如今不该喊我姐夫么?”
陈德安将手指捏的咔嚓咔嚓响,现在他只想让赵璟来受死,至于什么辛酸苦涩的情绪,可都见鬼去吧。
两人一路斗嘴,到陈家也没停下来。
好在还记得正事儿,赵璟作揖见过岳父母,这才不与德安做耍了。
趁着他们翁婿几个叙话的时候,许素英直接将闺女带走了。
陈婉清坐在灶房的凳子上,帮娘亲烧火,一边听她娘跟审犯人似的,将她这两天的日子审问一遍。
听到陈婉清说,婉月在她成亲当晚,上了赵璟的家门,且在婚前前一天,还在赵娘子跟前嚼舌根,说她不能生育,许素英直接表演了一个原地暴走。
她挽起袖子,煞气胸胸就要杀去老宅。
陈婉清赶紧将人抱住了,连哄带劝说,“我都没在意,你那么在意做什么?她就是个小孩儿,想一出是一出的,您别与她一般见识。”
“我不与她一般见识,她就要毁你的日子了。好她个陈婉月,竟然有这雄心虎胆,她敢让你不好过,娘绝对不会放过她!你等着,看娘回头怎么收拾她。”
陈婉清看着深深嵌在案板中的刀,深深的为婉月掬了把辛酸泪。但是,谁让她作在先呢?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知道好坏,更知道她搬弄的那些是非,能对她造成什么损坏,她做了恶,她来承担恶果,这天经地义。
许素英又问,昨天去县城,到底是她身子不是,还是赵娘子的身子有哪里不妥。
陈婉清道,“婆婆被婉月气到了,我们成亲当晚就有些不好。她脸色差的很,我和璟哥儿担心她身体有损伤,就带她去县城医馆看了看。”
还把大夫的诊断说给许素英听,末了又说,连着用了两碗汤药,婆婆身体好多了。
许素英放心了,这才又压低声音,问闺女,“那你呢,身体还有不适么?”
“没有不适,女儿身体好的很。”
许素英挑眉,“这么说,璟哥儿还是个心疼人的……”
话到这里,许素英敏锐的注意到,闺女神情似有不对。
她当即就拉下脸,质问说,“和老娘你还藏着掖着,赶紧的,有什么你快说。才成亲一天,你就和娘藏心眼儿了,你知道娘心你多难受么。”
陈婉清不是要和她娘藏心眼,而是没经历过那种事儿,她就没意识到,她娘问她身体好不好,是问那方面。
她当时顺口就回了,可之后娘说璟哥儿会疼人,她才意识到,娘应该是误会了。
但这咋说,她能告诉她娘,她和璟哥儿至今没圆房?
陈婉清不好意思直说,便含糊道,“您也知道,我们成亲那晚,婉月闹了一通,后来我婆婆又气到了,我和璟哥儿忙了一晚上……”
“意思就是,你们那晚没圆房?行,这个理由正当,我信你们。那昨晚呢?昨晚怎么也没圆房?”
“这不是在县城跑了一圈,回来都累到了。”
许素英狠狠的瞪了闺女一眼,“我听你胡扯。清儿,你和娘说,是不是你们俩都不会?”
“娘,您那晚不是教过我了么。”
“我是教了,但你好好听了么?你羞的脸都烧起来了,谁知道你到底听进去几分。怕不是你们两个根本都不会,还以为躺在一张床上就能生孩子,就这么囫囵着过来了。”
陈婉清闻言忍不住笑了,“娘,我们没那么傻。”
“不傻为什么至今都没圆房,难道是你心里还介怀璟哥儿与婉月定过亲,或是打心眼里接受不了男女敦伦那种事儿?”
“娘,我没有介意璟哥儿和婉月定亲,毕竟我自己就定过两次亲,我若真介意,我当初就不会和璟哥儿成亲。”
“既然如此,那就是接受不了男女……”
“接受不了什么?媳妇,你去屋里和璟哥儿说会儿话,要做什么菜我来做。”
许素英丢给女儿一个“饭后再收拾你”的眼神,然后,就与陈松说,“你会做什么?你那手艺,让你蒸个馒头还能吃,让你煮个面条,你能给我煮成一锅面汤。让你炒菜,不是甜了就是咸了,不是生了就是熟过头了。我今天是要招待新女婿,不用你帮着炒菜,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最后陈松还是没走,留下来打下手了。但也不能晾着新女婿,夫妻俩就被陈婉清撵出去,让她领赵璟去她屋里收拾东西了。
陈婉清的衣裳铺盖,还都留在家里,包括她制香的工具,香料以及药材,也都锁在了柜子里。
这些东西肯定都要搬去赵璟家的,但一下子将整个柜子搬起来,也实在太重,甚至连房门都出不去。没办法,只能将香料都取出来,将柜子拆掉,再拿过去赵家拼装。
陈德安和陈耀安跟着过来收拾东西,“这些东西一拿走,屋里瞬间空了一大半。”
陈婉清说,“那不然呢,留在这里么?娘说过了,二十五、六就开始往县城拉东西,等到二十八就正式搬家了,这个年也在县城过。”
之所以这么赶,是因为清水县有正月不搬家的传统。可过了正月是二月,二月二龙抬头,也是县试开始的日子。
那时候不说陈松忙得狗一样,就说赵璟和陈德安,两人也在紧张的备考中,谁还有空搬家?
且许素英还想让儿子和女婿早点住过去,好提前适应落脚的地方,心理上有归宿了,就不会那么慌张了,所以,可不得在年前安置好这一摊子。
二十八这个家就差不多搬空了,到时候指不定还有偷儿摸进来,她的东西留下了真能留住?
还是带走放在赵璟家比较保险。
陈德安和陈耀安听着姐姐摆出的一大堆道理,觉得很有理,但看着属于姐姐的东西,再家中一点点消失,那种心情,真是郁闷极了。
反观赵璟,他干警十足,面上也一直挂着开怀的笑。
陈德安敢保证,若不是怕笑出来惹怒他们兄弟俩,担心被他们赶出姐姐的闺房,想来璟哥儿是恨不能大笑三声的。
虚伪!
狡诈!
璟哥儿就会糊弄人!
午膳很快准备好了,一桌上十道菜,全都是硬菜。
饭桌上陈松高兴,还开了赵璟拿来的虎骨酒,让德安和赵璟陪着喝了一盏。
耀安看的眼馋,也要喝,陈松拿着筷子沾了一滴给他,结果辣的他呼哧呼哧跟小狗一样狂吐舌头,惹得一桌人全都哈哈笑起来。
赵璟喝酒有些上脸,主要还是皮肤过于白皙了,一喝酒,便连耳根和脖子都跟着红起来。
陈松见了就说,“这酒量不行,以后你中秀才,多的是要出门应酬的时候,就这酒量,轻轻松松就被人干趴了。”
说着让许素英别忘了,将她给他酿的酒,稍后给赵璟两坛子让他拿回去。
许素英应了,却也叮嘱赵璟,“能考完县试再喝,现在可不敢多沾杯,喝多了伤身,也误事。”
赵璟自然一一应下了。
饭后,一家子坐着说了会儿闲话,便开始往牛车上装东西。
陈婉清制香的工具多,香料也多,还要将拆开的架子和柜子,到赵璟家后再拼装回去。
这都是事儿,不快一些,天黑前都做不完。
几人都太忙了,许素英就没抓住机会继续问闺女打探圆房的事情。
但是,且不着急。
闺女躲的了一天,躲不了十天,她想打问的事情,总能问出来。
牛车第一趟往赵璟家送东西,陈婉清就跟着回去了。
她准备把制香的东西,都安置在南边的两间房间中。也就是早先的私塾。
那边房间宽阔,地方敞亮,一间放了赵秀才留下的书籍,赵璟也经常在那里读书,另一间倒是空着,陈婉清准备把她这一摊子东西,都挪到那个房间。
这件事她也已经与赵璟、婆婆和香儿商量过,三人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如今她跟着回去,且要看她究竟想如何摆置东西。
搬了一趟又一趟,直到搬了三趟,才把东西全搬过来。
等东西全都安置妥当,天都黑透了。
赵娘子和香儿早早准备好了饭菜,硬要留陈德安和耀安在家里吃饭。
索性陈德安早先也是在赵璟家吃惯了的,如今两家又是这样的关系,那还客气什么?
他与耀安一道留下了,饭桌上与赵璟有来有往,一时间连气氛都热闹起来。
用晚饭两兄弟离开了,赵璟特意送了送,惹得陈德安取笑他,“这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做事都讲究了。”
赵璟也促狭,就说,“若是一般人,我就不送了,可谁让你们两个是我小舅子呢?不看着你们安全回到家,回头你姐念叨我,我都没处说理去。”
陈德安气笑了,隔空点了赵璟一指头,“我怎么不知道,你说话这么膈应人。赵璟啊赵璟,你以后改名叫赵膈应吧。”
赵璟回到家,躺在床上了,与陈婉清诉委屈。
“德安让我改名叫赵膈应,阿姐,回头你替我报仇。”
陈婉清忍俊不禁,“可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我怎么能去教训他呢?”
“可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君,你难道不是更该偏向我。”
陈婉清忍不住又拍了赵璟一下,“你好好说话。到底是我明媒正娶你,还是你明媒正娶我?”
“结果不都一样?总归你现在是我媳妇。”
一句“媳妇”说的陈婉清又不自在了,转过身,丢下一句“夜深了,快睡吧”,就心乱如麻的闭眼装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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