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识珞和琪亚娜的警告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被他们按在桌上、额头凹陷鼻梁歪斜的“奥托”身体突然一僵，随即，所有生命气息如同被抽离般瞬间消散。
那具躯体重重瘫软下去，像一袋失去支撑的沙袋，趴在昂贵的桌面上，一动不动。
额头的凹陷和鼻梁的扭曲依旧，但那双原本闪烁着兴奋金芒的眼眸，此刻已彻底黯淡无光。
“切，魂钢替身。”琪亚娜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松开了手，甚至还略带嫌弃地在那华贵的主教袍上擦了擦手指，仿佛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湛蓝色的眼睛里，之前的暴怒已被一种冰冷的、充满戒备的审视所取代，但并没有多少意外。
乐识珞也早已冷静地松手后退，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主控室深处的阴影。
对于魂钢躯体的溃散，他心中没有泛起丝毫波澜——这本就在预料之中。
若是如此轻易就能得手，那奥托·阿波卡利斯也就不是奥托·阿波卡利斯了。
他和琪亚娜并肩而立，周身气息沉凝，并未因这变故而慌乱，反而更像是在等待着正主登场。
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
“嗒…嗒…嗒…”
清晰而平稳的脚步声，从主控室深处的阴影中传来。一道身影，不疾不徐地迈步而出，踏入光屏幽蓝光芒照耀的范围。
来人身着一身裁剪合体、缀有天命徽记的深紫色主教长袍，袍服之上纤尘不染，与瘫倒在那片狼藉中的“前任”形成鲜明对比。
他金色的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俊美如昔，额角光洁，鼻梁挺拔，与刚才那副惨状判若两人。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金色的眼眸，其中蕴含的并非愤怒或杀意，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丝……饶有兴味的审视。
正是奥托·阿波卡利斯。一个完好无损，气定神闲的奥托。
他停在几步开外，目光先是扫过桌上那具瘫软的魂钢躯壳，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随即抬眼，看向依旧戴着滑稽头套、但全身气息已然调整到最佳临战状态的乐识珞和琪亚娜。
“虽然，”奥托开口了，声音温和，带着他特有的磁性，“我们这一周目……的初次见面，场面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别致。”
他的语气甚至带着点自嘲般的轻松，仿佛刚才被砸烂脸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但是，”他话锋一转，金色的瞳孔中锐光一闪，那股无形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悄然弥漫开来，虽未动手，却试图以势压人。
“这倒也不意味着，我就此陷入了被动，不是吗，我亲爱的孩子们？”
然而，这一次，乐识珞和琪亚娜并未像他预想中那样露出惊惧或紧张的神色。
两人站得笔直，琪亚娜甚至双手抱胸，下巴微扬，露出一副“有屁快放”的不耐烦表情。
乐识珞则目光平静地与奥托对视，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他温和表象下的层层算计。
他们如今的实力和心性，早已不是轻易会被气势吓倒的了。
奥托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乐识珞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但那份了然中，也悄然多了一丝对两人此刻沉稳表现的重新评估。
“毕竟，你们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动用如此……充满活力的方式表达不满，恰恰证明了，我对你们的‘关注’和‘投资’，并非徒劳。”
“只是，”他微微偏头，像是在欣赏两件潜力惊人的艺术品。
“下次想来拜访，或许可以换一种……更有效率的沟通方式？”
“毕竟，魂钢躯壳虽然库存尚可，但每一次‘预热’的能耗，也算是不小的开支呢。”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奥托的话语依旧带着试探和掌控的意味，但乐识珞和琪亚娜心中雪亮：
对方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越是证明他们的行动确实触及了某些关键点。恐慌没有必要，但绝对的警惕必不可少。
就在这时，奥托却忽然主动收敛了那无形的压迫感。
他优雅地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抹堪称“和煦”的微笑，与刚才那深不见底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过，”他语调轻松地转折。
“既然你们以如此……‘印象深刻’的方式表达了诉求，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暂时放下这些形式上的小插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他的目光扫过眼神依旧冰冷的琪亚娜，最终落在努力维持冷静、实则大脑飞速运转的乐识珞身上。
“比如，”奥托缓缓踱步，走到一旁完好无损的酒柜前，取出一只新酒杯，慢条斯理地倒入猩红色的液体，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关于‘未来’。”
这个词如同重锤，虽然早有预料，但由奥托如此直接、如此平静地当面点破，依旧让乐识珞和琪亚娜心神一凛，眼神更加凝重。
“比如，”奥托转过身，举杯示意，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你们二位，究竟是如何从那个……想必充满了遗憾与教训的未来，回到这个看似充满希望的‘起点’的。”
“再比如，”他轻轻啜饮一口，语气带着一种引导式的探究。
“那些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汇聚到圣芙蕾雅的‘变数’——红真明子、野木辉月、樱井和光、林伶……等等。”
“她们的出现，是因你们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还是命运轨迹自身早已产生了我们未曾察觉的偏斜？”
“亦或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意味，“这个世界本身的‘剧本’，就比你们已知的……要复杂得多？”
“以及，”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与威胁。
“你们如此执着地想要扭转的那些‘节点’……比如长空市的悲剧，比如，某些人那看似被写定的终局……”
奥托每说出一件事，乐识珞和琪亚娜对奥托情报掌握之深的认识就加深一分。
这种被洞悉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同时也让他们更加明确——谈判，或者说周旋，是不可避免的下一步。
“当然，”奥托话锋再次一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还有你们最关心的——我，奥托·阿波卡利斯，在这个因你们而变得更加……有趣的棋局里，究竟……意欲何为？”
他放下酒杯，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姿态重新变得庄重而充满权威。
“所以，孩子们，”奥托看着虽然面色凝重但并未失态的两人，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平静。
“与其用这种消耗性的方式互相试探，不如我们节省些时间与资源，坐下来，进行一次真正有效率的对话如何？”
“毕竟，”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桌面和那具瘫软的魂钢躯壳，意有所指。
“有些问题，单靠测试替身的强度是解决不了的。而有些……潜在的互利可能性，或许能在坦诚…当然，是有限度的坦诚交流中，浮现出来。”
“还有，前提是，”奥托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们能展现出足够的……潜力与价值，让我认为这种对话是值得的。”
空气再次凝固，但这一次，不再是单方面的威压，而是一种双方都在重新评估对方分量、寻找切入点的、高度紧张的平静。
奥托抛出的不是橄榄枝，而是一张需要极高筹码才能入场的谈判桌邀请。
乐识珞和琪亚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冷静和决意。
他们知道，真正的、关乎未来的博弈，此刻才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退缩没有意义，唯有谨慎前行，方知未来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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