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刚洒上主峰屋檐，沙盘室东侧那座废楼的位置仍贴着铜牌。云逸坐在桌边，指尖轻叩桌面，节奏沉稳。他彻夜未眠，却毫无倦色，唯有左耳上的那颗痣微微跳动。
灵悦立于演武台边缘，剑横膝上，剑穗垂下的青玉铃铛泛着微光。她双目紧闭，呼吸绵长，眉心轻蹙，掌心渗出细汗。心口那道旧伤隐隐发紧，仿佛有根无形的线从胸腔蔓延至全身。
“该开始了。”云逸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不高，却坚定有力。
她睁开眼，瞳孔掠过一丝冰蓝。“你现在就要开始？昨晚才布阵，灵力还能撑得住吗？”
“够用。”他打断她，蹲下身，右手按地，左手凌空画出三道符印。淡金色光芒顺着指尖流入地面，勾勒出一个护灵阵。这是《圣体灭天诀》中一段残诀，专为护脉续灵而设，他从未在人前施展过。
灵悦不再多言，闭目调息，运转体内灵流。然而刚将灵气导入丹田，心口骤然一缩，气息瞬间紊乱。
云逸立即抬手，掌心对准她后背，缓缓渡入自身灵力。他的经脉本就不强，此刻强行输送，喉间泛起腥甜，却被他强行压下。一圈圈符文自他身上升腾而起，融入灵悦体内，助她稳住奔涌的灵气。
“走逆息法。”他在她耳边低语，“别怕断脉，断了我给你接。”
她深吸一口气，依言而行。哑奴所传的“逆息导引法”极为凶险，需将灵气逆行灌入八条经脉，再聚于丹田。稍有差池，经脉尽毁。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额上青筋暴起。忽然，一股寒气自心口炸开，直冲头顶。她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云逸非但未退，反而上前一步，双手结印，将最后一丝灵力打入她命门。就在那一刻，天地骤变——
空中灵气如潮水般汇聚，在演武台上空凝成一道旋转的灵柱。风起，撩动她的马尾，剑穗上的铃铛“叮”地轻响，随即爆发出耀眼光芒。
“她要突破了！”有人惊呼。
长老席上几位老者皱眉起身：“这动静太大，压不住了，快让人撤离！”
话音未落，灵悦猛然睁眼。瞳孔化作冰蓝色，宛如深潭涟漪。她未起身，只抬手一挥，剑仍在鞘中，一道剑意已然斩出。
轰！
灵柱应声裂为两半，气浪四散。地面崩裂出一条十丈长的冰缝，石板冻结后碎裂，四周却无人受伤。
全场寂静。
她缓缓站起，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剑尖轻点地面，一圈寒霜自脚下扩散，所过之处，草叶凝露成冰，却不折不断。
云逸松了口气，单膝跪地，扶膝喘息。他面色苍白，左耳的痣微微发烫，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
“成了？”墨玄不知何时出现在台下，抱着酒葫芦眯眼打量，“这丫头，总算把憋了三个月的劲儿给放出来了。”
无人回应。所有弟子都盯着灵悦，眼中满是震撼。
一位执事长老沉声道：“这般突破速度，前所未见。可境界来得太快，未必稳固。若压不住，反会酿祸。”
灵悦闻言，转身面向长老席，未发一言。她举起长剑，剑身映照朝阳，寒光流转。下一瞬，手腕轻抖，剑锋划出一道弧影。
无声无息，亦无狂风。
可所有人眼前一晃，仿佛目睹一轮明月被生生斩断，寒意刺骨，连呼吸也为之一滞。
那是剑技——“寒渊断月”。
她收剑入鞘，铃铛轻响，一切归于平静。
“她这一剑，是为了守道，不是为了争强。”云逸走到她身旁，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无人言语。方才那一剑虽静，却已昭示一切——这不是炫耀，而是宣告。
她已足够强大，无需多言。
人群渐渐安静，有弟子低声议论：“听说她三个月前就卡住了，没想到一朝突破竟如此惊人……”
“关键是那股剑意，纯粹得不像练出来的，倒像是与生俱来。”
墨玄晃了晃酒葫芦，低声嘀咕：“也就云逸敢让她这时候冲关，换别人早走火入魔了。不过……”他望着云逸的背影，“这家伙，怕是把自己的根基也搭进去了。”
云逸听不见他说什么。他正注视着灵悦的脸，见她呼吸平稳，才真正放下心来。可就在这刹那，左耳的痣猛地一跳，如同针扎。
他抬手轻抚，指尖冰凉。
远处山影静立，晨雾未散。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死死攥住他手的模样，也忆起那半截玉簪始终藏于怀中，从未离身。这些年他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并非盼她站上巅峰，只愿她能活得轻松些。
可如今，她变强了。
强到足以引来更多目光，更多危险。
“你越强，”他低声说，仅她一人听见，“他们就越不会放过你。”
灵悦转头看他，眼中没有惧意，只有一抹淡淡的笑。“那你继续护着就是了。”她说，“反正你欠我的，还没还完。”
他一怔，笑了：“你说哪一笔？救你三次？还是给你的那颗凝心丹？”
“都不是。”她指尖轻触剑穗，“是十年前，你在藏书阁外，用树枝给我比划‘回风拂柳’的时候。我说难看，你脸红了。”
他愣住了。
原来她还记得。
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演武台周围的人尚未散去，有人惊叹，有人敬畏，也有人暗生忌惮。
云逸收回视线，望向山门外的小路。那条小径蜿蜒伸入林间，隐约可见几人走来。为首的那人穿着素色长袍，步伐沉稳，腰间挂着一块令牌，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他眯了眯眼。
灵悦察觉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新来的？”
“嗯。”他点头，语气平淡，袖中的手却悄然握紧了玉简。
那人走近，面容清晰可见。约莫三十岁，神情恭敬，行礼的动作标准得近乎刻板。
云逸站着未动，只淡淡问：“什么事？”
来人抬头，嘴角微扬：“奉命前来，拜见联盟主事者。我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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