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蒙恬在捷报中详述战况，对此神器之威推崇备至。
王翦察觉到对方内心深处的惊愕与触动。
事实上，始皇帝早先便对众臣提及，火器必将颠覆未来的战争格局。
然而无人预料到，它的出现竟如此迅猛而剧烈。
匈奴之中，唯有万里挑一的顶尖勇士方能获封射雕手之名。
草原雄鹰翱翔天际，迅疾如风，若非臂力惊人、箭术超凡者，绝无可能赢得这一殊荣。
但当竹筒轰然炸裂时，即便尹稚斜身披重甲，仍被一枚弹丸洞穿小腿，颈部更被竹片划开一道深长伤口，险些丧命。
王翦暗自思忖，若换作自己身处其境，结局恐怕同样惨烈。
在火器面前，个人的勇武似乎毫无意义。
无论猛将还是小卒，皆无差别。
儿臣以为，此战陈先生当居首功。
扶苏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蒙毅先是一愣，随即急切反驳。
首功？
凭什么！
他连北疆都未曾踏足，恐怕连匈奴的模样都未曾见过。
北军常年驻守苦寒之地，浴血奋战，难道功劳竟要拱手让人？
扶苏，为何认为他该得首功？
始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蒙恬将军在奏报中坦言，他只知此物威力惊人，却不知如何运用，故而分发将士，观其效果再做定夺。
此战令他意识到，若有充足的火器，大秦士卒足以以一敌十，甚至敌百。
北军总数约三十万，耗费巨大，全靠中原腹地供给粮饷。
即便最保守估算，亦可裁撤二十万之众。
节省的开支，将极为可观。
况且按先生所言，这二十万人返乡娶妻......
提及这般直白的话语，扶苏略显窘迫。
他微微侧首，继续道：大秦人力匮乏的困境将大为缓解，于国于民皆有益处。
嬴政欣然颔首：寡人亦有此意。还有何见解？
扶苏沉思之际，王翦主动进言：老臣以为，匈奴尚未摸清火器底细，短期内难以应对。不如趁此时机，令北军来年开春主动出击，将草原匈奴连根铲除，永绝后患！
嬴政振奋击掌：正该如此。
蒙毅不甘道：陛下，微臣以为......北地苦寒，将士们多年辛劳。若不加以封赏，恐有失公允。
嬴政淡然点头：寡人自会铭记将士之功。蒙恬劳苦功高，那伍长庞国生胆识过人，亦当重赏。
“陛下，这首功之事，臣以为……”
蒙毅不愿功劳被**独占，执意要为兄长争个说法。
嬴政脸色一沉：“是寡人说了算，还是蒙卿说了算？”
“臣知罪！”
蒙毅慌忙躬身行礼，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哼！”
嬴政侧过身：“赵崇，传**进宫。”
“诗曼尚未婚配，他既立此大功，寡人便将诗曼许配给他。”
扶苏闻言，脸上浮现出欣慰之色。
他与**情同兄弟，如今总算成了真正的亲戚。
王翦捋须微笑，默不作声。
孙女芷茵终于有了归宿！
**这人虽品行欠佳，但确是成大事之才，前途不可限量。
即便为妾，也不算委屈了她。
蒙毅心中不悦，低头暗自恼火。
他原以为王翦会看在同属太子**阵营的份上，替自己说几句话。
可等了许久，对方仍无动静。
蒙毅疑惑转头，却见王翦嘴角含笑，似乎……颇为愉悦？
他既愤懑又无奈。
这事与你何干？
你高兴个什么劲？
“陈少府，陛下召你入宫觐见。”
赵崇立于门外，肃然等候。
一阵浓香飘来，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是鸡汤！
里头还不知加了什么药材，香气醇厚，余味绵长。
赵崇暗暗咽了咽口水，心中又羡又妒。
他日夜侍奉始皇帝，战战兢兢，却未得多少好处。
**整日惹是生非，官却越做越大，如今连公主都要娶到手。
自己匆匆赶来传旨，这家伙倒好，在家悠闲喝汤。
唉……
老天当真不公。
吱呀——
**端着碗走出，嘴里还叼着半只鸡腿。
“老赵啊，你怎么来了？”
“陛下召你入宫觐见。”
赵崇没好气地重复道。
“陛下召我？”
**抬头望了望天。
夜色已深，月明星稀。
“等等，我再喝两口汤。”
“老赵要不要也来一碗？”
依他多年经验，深夜被召，准没好事。
这何首乌鸡汤炖了两个时辰，可不能浪费。
赵崇绷着脸，强压怒火：“**，陛下相召，你竟敢拖延？”
“那能怎么办？”
这地精个头真不小，模样这般奇特的更是稀罕。
要不我装起来送进宫去，让陛下也品鉴一番？
** 漫不经心道：扶苏公子此刻应在咸阳宫吧？倒是巧了。
你......
赵崇一时语塞。
竟敢让陛下尝你喝剩的鸡汤？
简直荒唐！
锅里汤水我一口未动。
何必这般拘礼。
** 不耐地挥手：稍候片刻，马上就好。
......
赵崇瞠目望着紧闭的殿门，**当真返身去打包了。
此刻他不得不叹服此人的胆量，以及这份凌驾于皇权礼制之上的超脱气度。
莫非陛下就偏爱这般作派？
赵崇不禁陷入沉思。
——
启禀陛下，陈少府已到。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嬴政正与蒙毅、王翦、扶 ** 议征讨匈奴之事。
闻得赵崇通报，始皇帝直起身躯，沉声道：
参见陛下。
** 捧着双耳陶瓮，垂首步入。
嬴政先是一怔，继而失笑。
爱卿所携何物？
回陛下，是微臣熬制的鸡汤。
** 正色答道：日前遣人入山探矿，偶得一株上等地精。
念及陛下宵衣旰食、操劳国事，特此呈上，为陛下滋补龙体。
嬴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旁人这般说尚可信。
**？
休要诓朕！
有劳爱卿了。
嬴政轻嗅，倒是香气扑鼻。
取碗箸来，莫负陈卿美意。
宫娥即刻奉上餐具。
王翦年迈，蒙毅乃文弱之臣。
伴君议事至今，闻得鸡汤香气早已饥肠辘辘。
此物便是地精？
蒙毅因**抢了兄长功劳，挟起一片何首乌细观，面露疑色。
赵统领可曾验过？
他侧首询问侍立的赵崇。
回蒙上卿，**已在府中尝过一碗，故未再查验。
赵崇淡然应答。
嬴政、王翦、扶苏同时抬眼，神色微妙。
启禀陛下。
微臣不知地精炖鸡是否妥当，故先行试尝。
效果......尚可。
**入殿时，面色本就异常红润。
此时眼中精光闪烁，整个人神采奕奕。
真 ** 邪门！
难道那群蛮子说的还真有道理？
以形补形？
怎么心里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殿门旁的宫女，那窈窕的身段，娴静温婉的模样格外 ** 。
陛下龙体贵重，为保万全，还请陛下三思。
**心里暗暗叫苦，可千万别让这对天家父子吃出毛病。
无妨。
孤信得过陈爱卿。
嬴政还未开口，扶苏已经仰脖喝了两口，还赞许地直咂嘴。
见状，他也放下心来。
横竖是自家女婿，算不得外人。
再说**向来行事出格，这般举动倒也不稀奇。
满屋子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啜饮声。
**来时用粗麻布裹着陶瓮，此刻鸡汤温度正好，入口鲜香，暖意直达四肢百骸。
蒙毅虽心存疑虑，终究抵不过腹中馋虫，三两下喝得见底，又拈起块鸡肉大嚼起来。
嬴政用过膳食，气色稍霁。
陈卿，先前你说派人进山探矿，可有收获？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确有发现。
**正色道：臣寻得一件关乎国运的宝物。
有此物相助，再配合**，日后大秦疆域内无论崇山峻岭还是深涧幽谷，都将如履平地。
千里之遥，朝发夕至。
即便最边远的疆土，昼夜疾驰，旬日可达。
不仅如此......
话音未落，嬴政猛地掷下手中鸡骨。
速速道来！究竟是何等神物？
当真能如你所言？
制约大秦疆域扩张的，非兵锋不利，亦非 ** 威权，实乃粮秣转运之困。
蒙恬北击匈奴，势如破竹，拓土八百余里，打得胡人不敢牧马南下。
然终究止步于此。
再往北尽是茫茫草原，粮草转运途中，十成倒要耗去九成！
三征百越耗资甚巨，仅开凿灵渠便征调民夫数十万，代价之惨重令人心惊。
嬴政夙夜期盼将大秦旌旗插遍寰宇，却始终苦于后勤之艰。
岂料**竟悄无声息地寻得 ** 之法！
【敏感内容较多】
“将石灰石与煤炭混合煅烧……再加入其他配料，便能制成水泥。”
鹤仙翁和鹿仙翁手下已有三十余名方士，个个都急着立功。
琢磨出水泥配方，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水泥是什么？”扶苏疑惑地问。
“煅烧好的水泥呈粉末状，看起来和尘土没什么区别。但加水搅拌后晾晒几日，就会变得像石灰岩一样坚硬。”
“殿下明白吗？在凝固前，它像稀泥一样柔软，可以随意塑形。”
“等完全硬化后，它就和石头一样坚固，甚至更硬。”
嬴政思绪飞转，立刻想到了水泥的用途：“此物可用来修筑极其平整、坚固的道路，且经久耐用，无需维护。你刚才说发现的石灰石有亿万万斤？”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显得格外激动。
亿万万斤！
那得是多少啊！
不知道够不够把全国的驰道和直道全部重新铺设一遍。
“陛下，此物并不罕见。”
“臣只是派人稍加探寻，便发现了一座石灰岩山脉。”
“大秦疆域广阔，这样的原料要多少有多少。”
“咸阳附近也不缺煤炭，只要水力磨坊的建造速度跟得上，将矿石碾碎煅烧后就能制成水泥。”
“产量必定十分可观。”
“好！”嬴政激动地站起身，来回踱步。
“此乃旷世奇功！”
“**，只要你能造出水泥，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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