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公主与景偃太医一行人,在精锐护卫的护送下,冒着巨大的风险,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了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西北疫区凉州。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为惨烈:哀鸿遍野,尸骸枕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与绝望。幸存的百姓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病坊内呻吟不绝,医者疲于奔命,人人自危。
永昭心中悲悯更甚,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不顾旅途劳顿,立刻投入救治工作。
甫一抵达临时搭建的靖亲王行辕,永昭便径直前往皇兄殷承稷的营帐。帐内药味浓重,气氛压抑。殷承稷躺在榻上,面色灰败,呼吸急促,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显然仍在高烧昏迷之中,气息微弱得令人心惊。
永昭快步走到榻边,看着皇兄那消瘦憔悴、毫无生气的面容,心头如同被巨石压住,沉重无比。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殷承稷滚烫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而紊乱的脉搏,秀眉紧蹙。她低声询问侍立一旁的军医:“皇兄……情况如何?可曾醒来过?”
军医面色凝重地摇头:“回公主殿下,殿下自染疫后,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太医此前留下的汤药……虽能稍退高热,但……但殿下脉象沉细无力,元气大伤……情况……十分凶险!”
永昭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默默地为皇兄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沉默片刻,她状似随意地转头,目光扫过帐内侍奉的侍女,声音平静地问道:“长孙将军……何在?疫区秩序……可还稳定?”
侍女连忙躬身回答:“回公主,长孙将军……一直在外巡视各营区,亲自督管隔离、消杀、粮草分发等事务,日夜操劳,极少回营。疫区秩序……在将军的严厉整饬下,尚算稳定,奸商宵小不敢妄动,百姓……虽恐慌,但暂无大乱。”
永昭闻言,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那紧握在袖中的手,指尖微微松开了些。她不再多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的皇兄,低声道:“好生照料殿下。”随即转身,带着景偃太医等人离开了营帐。转身的瞬间,她那清冷的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放松与担忧相互交织的复杂情绪。
“师傅,”永昭屏退左右,神色凝重,“此行仓促,父皇处所留药丸虽足量,但西北疫情凶险,恐难支撑……弟子在想,不如……”她顿了顿,似有迟疑,“……取血……”
“不可!”话音未落,景偃太医已断然喝止,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公主慎言!此法凶险异常,绝不可行!老臣万不能眼看您以身犯险!”
他见永昭面露倔强,深知她救人心切,语气旋即缓和,转为深长的忧虑。他沉默片刻,眼中闪过挣扎,最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罢了,或许……此物合该在此时重现天日。”景偃长叹一声,走到药箱前,极其谨慎地开启一处隐蔽夹层,捧出一个密封的玉盒,其动作庄重,如同奉持稀世珍宝。
“公主,”他声音低沉,带着决然,“请看看此物。”
永昭疑惑地接过玉盒,轻轻打开。一股清冽的寒气扑面而来!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六排药丸,每排十颗,共计六十颗散发着幽幽寒光的“昙髓玉露”药丸!其成色、气息,远胜于寻常供给昭明帝的药丸,显然是精华浓缩!
永昭瞳孔微缩,猛地抬头看向景偃:“师傅!这……这是?!”
景偃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坦诚:“公主恕罪!此乃……老臣……自作主张,私藏之物!”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对永昭的忠诚与对眼前危局的忧心:“公主!老臣……深知此药珍贵,更知陛下……依赖此药维系龙体!然……老臣在宫中多年,深知世事难料!老臣……斗胆,在历年为陛下制药时,每每……皆会暗中省下些许精华,秘藏于此!非为私利,只为……以备不时之需!只为……若公主有朝一日……能……多一分依仗!”若公主有朝一日想要远离王庭,陛下或许会因着这些库存而答应放手……但是他并未明说……只是重重叩首:“此乃老臣……最后的库存!亦是老臣……私心!今日西北惨状,万民倒悬,老臣……不敢再藏私!愿献于此,助公主一臂之力!若有罪责,老臣……一力承担!与公主……无关!”
永昭看着跪在地上的景偃,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眼中那份赤诚与决绝,心中瞬间涌起巨大的波澜!震惊、感动、愧疚……交织在一起!她急忙上前,亲手扶起景偃:“师傅!快请起!你……你何罪之有?!你……你这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啊!此药……来得太及时了!师傅……谢谢你!”
永昭迅速做出决策:“师傅!此药精华浓缩,甚为难得,若直接服用,实在库存不够。请立刻将其溶于大量清水中,作为‘药引’,再辅以大量清热解瘟、扶正祛邪之药材,如金银花、连翘、板蓝根、黄芪、白术等,熬制成汤剂!务必……让尽可能多的患者受益!优先救治重症垂危者、以及日夜操劳的一线医者与兵士!稳住阵脚,争取时间!”
景偃立刻领命。他亲自操作,将六十颗珍贵的“昙髓玉露”药丸,小心翼翼地溶于数大缸清水中,制成“药引原液”。再以此“药引原液”为基础,加入大量配好的药材,日夜不停地熬制出数以万计的汤剂!
药汤迅速分发下去。效果立竿见影!许多原本高热不退、神志模糊、濒临死亡的重症患者,在服用药汤后,高热渐退,神志转清,病情得以稳定!轻症患者症状也明显缓解!这如同黑暗中的曙光,极大地振奋了人心,稳住了濒临崩溃的医疗体系!疫情蔓延的势头,终于被初步遏制!
永昭并未止步于此。她深知“昙髓玉露”虽奇,但经此大规模稀释,药力已极为分散。她亲自深入病坊,仔细观察患者症状、舌苔、脉象,详细记录病程变化。她发现,此次瘟疫似以“湿热疫毒”为主,但患者体质、病程阶段差异极大。她结合在甘露宫多年研读医书,尤其是景偃留下的医案的心得,与景偃及众太医反复研讨,提出分型论治的方案:
初期(湿热炽盛):以“昙髓玉露”汤剂为主,辅以强力清热祛湿解毒之药(如黄连、黄芩、栀子、藿香、佩兰)。
中期(热入营血\/邪陷心包):减少“昙髓玉露”比例(因药力过强可能伤正),增加凉血开窍之品(如水牛角、生地、丹皮、石菖蒲、郁金),必要时配合成药。
后期(气阴两伤\/正虚邪恋):停用“昙髓玉露”汤剂(因其偏寒),转以益气养阴、健脾和胃为主(大量黄芪、党参、麦冬、五味子、白术、茯苓、陈皮)。
预防与轻症:则用普通清热解瘟汤剂(金银花、连翘、板蓝根、大青叶、甘草等)广泛发放。
同时,永昭全力推行殷承稷之前制定的科学防疫措施:严格分区隔离、环境消杀(生石灰、煮沸水)、水源管控(严令饮用沸水)、尸体处理(深埋\/焚烧)、稳定民生(在长孙烬鸿的强力维持下,开仓放粮,打击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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