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宫的朱门被铁链锁死,所有心腹宫人连夜被杖毙于庭前。萧贵妃抱着小婴孩蜷缩在炭火将熄的寝殿里,窗外的风雪拍打着窗棂。
然而,昨日还健康强壮的孩子,今晨却突然没了气息。太医们战战兢兢地诊断,只说“急病暴毙”,却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贵妃抱着逐渐冰冷的小身子,没有哭喊,没有质问,她甚至认为,这样也挺好的,小世子没有跟着她在皇宫里面受苦受难、遭人唾弃。她麻木地抚过孩子稚嫩的脸庞——是谁下的手已经不重要了,在这座吃人的皇宫里,所有的罪恶,最终都指向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京郊密林中,长孙烬鸿接到了皇长孙夭折的密报。他沉默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时机到了。”他对身旁的墨羽低语了几句,随即展开一张皇宫地图,在含章殿的位置画了个血红的圈。
当夜,几个黑影悄然潜入皇城。他们带着特制的火油和火药,借着萧贵妃二十年积攒的人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致命之物送进了琼华宫。长孙的旧部甚至打通了禁军中的关系,让那夜的巡逻格外“松懈”。
子时三刻,一个白发凌乱的身影潜入了含章殿。萧贵妃已经不在乎是谁给她递的火折子,也不在乎为何今夜守卫如此稀少。她机械地泼洒着火油,将二十年积攒的绝望都倾注在这熊熊烈焰中。
“殷玄翊!”火光中,她死死抱住惊慌失措的皇帝,“你欠萧家的,欠稷儿的,欠怀稷的,今日一并还了吧!”
昭明帝在龙榻惊醒时,帐幔已成火帘。他看见那个曾经雍容华贵的女人,此刻白发如狂草飞舞,眼里烧着比烈焰更可怕的癫狂。
“疯子!朕是你夫君!”
“夫君?”萧贵妃大笑着将烛台掷向丹炉,“从你杀害稷儿那刻起,我的夫君就死了!”
“稷儿的事真不是我!”
爆炸声震碎琉璃瓦时,她死死抱住皇帝的腿。最后一刻,她恍惚看见承稷抱着怀稷站在火光外,对她伸出手……
当长孙烬鸿率玄甲军精锐入京时,长安刚刚经历了萧家起义、火烧宫殿、皇帝驾崩一系列乱事,皇城已乱作一团。禁军群龙无首,朝臣们如无头苍蝇般在宫门前徘徊。长孙的玄甲铁骑精锐迅速控制了各要害部门。
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惊慌失措的德妃和二皇子。“娘娘莫怕。”长孙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国不可一日无君,请二皇子即刻继位。”德妃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个昔日的青梅竹马,在他坚定的目光中渐渐平静下来。
在长孙的指挥下:
玄甲军封锁九门,严禁任何人出入;
御林军被就地整编,不服者当场格杀;
六部官员被“请”到太和殿,等候新君召见;
昭明帝的尸骨尚未凉透,登基大典的筹备就已开始……
当殷承瑞坐上龙椅时,德妃在珠帘后长舒一口气。她看着殿下肃立的长孙烬鸿,心中涌起一丝复杂。这个曾经与她共赏桃花的少年将军,如今是她最大的倚仗,但是,也即将成为她和瑞儿最大的阻碍。
殷承瑞于太和殿登基,年号“景瑞”,史称“景瑞帝”。德妃尊为“明德太后”,因新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长孙烬鸿受封“镇国摄政王”,总揽军政大权。
登基大典上,景瑞帝身着龙袍,稚嫩的面容上,灵气渐回。明德太后端坐凤座,指尖轻叩扶手,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殿下身边肃立的长孙烬鸿身上。
大典刚毕,长孙便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陛下,永昭公主久居深宫养病,如今先帝已逝,臣请接公主回府调养。”
景瑞帝刚要点头,珠帘后传来明德太后轻柔却急切的声音:“摄政王有心了。只是永昭身子一直不好,孕期怀相也差,太医院日日请脉,还是留在宫中更为稳妥。”她顿了顿,忽然笑道,“若王爷实在思念,不如搬进甘露宫小住些时日?宫中空殿甚多,哀家命人收拾一处便是。”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外臣入住后宫,于礼制大不合。
长孙眸色一沉,尚未开口,礼部尚书林永阳已出列反对:“太后,此举恐有违祖制...”
“礼是死的,人是活的。”明德太后轻抚凤袍上的金线牡丹,笑意不达眼底,“摄政王与永昭夫妻情深,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殿内空气骤然凝滞。
长孙忽然单膝跪地,玄甲与金砖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臣,谢太后体恤。”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刃直视珠帘:“但永昭公主既已与臣成婚,归府静养本是伦常。若强留宫中,反惹非议——不知情的,还以为太后要扣着先帝血脉不放。”
最后一字落下,殿内温度骤降。长孙虽跪着,周身气势却如山岳倾压,连御座上的小皇帝都不自觉绷直了脊背。
明德太后金护甲在扶手上刮出刺耳声响。她盯着殿下那个曾经为她摘桃花的少年将军,此刻眼中只剩冰冷的威慑。
“是哀家考虑不周了。”她忽然轻笑,“只是公主身子...”
“不劳太后挂心。”长孙起身,玄甲折射的寒光晃过珠帘,“公主府上有先帝钦赐的太医,更有漠北进贡的雪灵芝——想必比宫里湿霉的殿宇,更利于养胎。”
漠北二字咬得极重,太后瞳孔骤缩。
“既如此...”她强撑笑意,“准摄政王所请。”
当夜,永昭被长孙亲自接出甘露宫。她瘦得惊人,宽大的衣裙下隆起的小腹显得格外刺目,整个人像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花,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路经含章殿废墟时,她突然驻足,望着那片似乎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的焦土,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长孙沉默地解下玄色大氅,小心地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当他温热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腕时,动作猛地一顿——借着月光,他清晰地看到那纤细的腕间密布着新旧交错的疤痕,绝非偶尔取血诊断所能留下,那触目惊心的痕迹,分明是近期频繁取血所致。
永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僵硬,她无力地倚靠在他坚实的肩头,声音轻得像一阵即将散去的叹息:“师傅不见了……素蘅,在我回宫没几天,就被以‘未经传召,擅闯宫闱’的罪名拖走了,再也没回来……”
她顿了顿,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仿佛连回忆都是一种折磨:“后来……换了些生面孔来。他们说……是奉旨取血,给父皇配药。我起初不肯,他们便说……说景太医因延误圣驾诊治已被下狱……我……”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怕再连累旁人,便……便由他们了。幸好…每日取得不多……”
长孙的手臂肌肉骤然绷紧,胸膛之下怒火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枷锁。但他最终只是将她冰凉的身子更稳、更紧地抱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声音低沉而充满守护意味:“都过去了。我们回家。”
次日朝会,长孙刻意留到最后。当群臣散去,他上前一步,对龙椅上的小皇帝深施一礼:“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殷承瑞眼睛一亮。这位年幼的帝王对摄政王有着天然的亲近与崇拜:“摄政王请讲。”
“永昭公主的贴身宫女素蘅,公主回宫后,素蘅进宫照料,但是,没几日便下落不明。还有景偃太医也不知所踪……”长孙的声音平稳,一句句说的诚恳,“恳请陛下下旨彻查。”
小皇帝刚要点头,珠帘后传来太后轻柔的咳嗽声。殷承瑞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道:“朕准了。着内务府即刻...”
“陛下,”太后突然打断,“这等小事何须劳师动众?哀家记得那宫女是因擅闯宫禁被暂时收押。景偃太医似乎是得罪了先帝,被先帝关起来了……既然摄政王提起,哀家着人查一下,放出来便是。”
长孙敏锐地注意到太后说“暂时收押”时,小皇帝眼中闪过的诧异——显然,他并不知情。
然而,内务府查遍皇宫,仍然没有找到二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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