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黑铁镇简陋的临时居所笼罩在一片寂静里。白日擂台下的喧嚣、青狼帮少帮主的威胁，都仿佛被这浓稠的黑暗暂时吞噬。
林痛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并未入睡。体内后天内力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运转，滋养着白日擂台“表演”时故意承受的些许皮肉伤，同时也在不断巩固着刚刚突破的境界。他在脑海中梳理着从赵元那里套取的信息——四海商会、青狼帮、血衣楼，黑铁镇几大势力盘根错节，而血衣楼主不日将至的消息，更如同悬顶之剑。
忽然，他闭合的眼睑微微一动。
并非听到声音，也非察觉到气息，而是一种近乎直觉的感应——有人来了。并非铁牛他们那种沉重散乱的脚步，而是一种极其轻盈、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靠近。
他体内奔流的内力瞬间归于沉寂，呼吸变得悠长平缓，仿佛熟睡。但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已悄然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月下凝聚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滑入屋内，没有带进一丝风。正是白日擂台下那位面蒙轻纱的女子，沈清月。
她站在门口，并未立刻靠近，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在黑暗中依然明亮，落在林痛身上，带着一种纯粹审视的目光，仿佛在观摩一件奇特的古物。
林痛依旧“沉睡”，心中却已掀起波澜。这女子，好高明的敛息术，若非他灵觉敏锐远超同阶，几乎无法察觉。她来做什么？
沈清月缓步走近，在离床榻尚有五步之遥处停下。她微微侧首，似乎在仔细感知着什么。
“不必装了。”她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醒着。”
林痛心中一震，知道瞒不过去，索性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没有惊慌，也没有质问，只是沉默。
沈清月对他的镇定似乎并不意外，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扫过，仿佛能穿透那层破旧的衣衫，直视内里。
“你身上的伤，很有趣。”她语气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新旧交叠，鞭伤、拳印、爪痕、刀创，甚至还有坠落碰撞和阴寒侵蚀的痕迹。最重的是背后那一掌，震断了心脉附近的经络，按理说，你早该是个死人。”
林痛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这女子，眼光竟毒辣至此！
“但你不仅没死，”沈清月继续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探究，“经脉虽然破损严重，却有着远超常理的活性，似乎被某种强大的生机强行弥合过，甚至……还在缓慢地自我修复。更奇怪的是，经历如此多重创，你的武道根基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异常稳固，气血充沛，内力凝练，竟是后天初期的修为。”
她每说一句，林痛的心便沉下去一分。这几乎将他里外看了个通透！
沈清月微微前倾，鼻翼轻轻翕动了一下，仿佛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
“还有……你身上残留着一股极其精纯的药力，冰寒与生机交织，霸道而玄妙……若我所料不差，应是‘玄冰灵丹’的气息。此物早已绝迹，你从何处得来？”
连玄冰灵丹都认得！林痛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医术见识简直骇人听闻！
他依旧沉默，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否认毫无意义，对方显然已笃定。动手？对方深浅不知，而且似乎并无恶意，至少目前没有。
沈清月看着他紧绷的身体和沉默的态度，并不逼迫。她直起身，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更浓，还带着一种看到稀有病例般的、纯粹的研究热情。
“你的身体，是我行医以来，见过最矛盾，也最奇特的案例。”她坦言道，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多种致命伤势与破坏性能量并存，却又被更强大的生机和一种……我无法完全理解的力量平衡、甚至转化。这违背了常理。”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痛。
“我可以帮你。”
林痛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沙哑：“帮俺？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沈清月的回答直接得近乎冷酷，“我想知道你的身体为何会变成这样，想知道那股平衡你体内诸多力量的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想知道玄冰灵丹在你体内产生了何种变化。你的身体，就是一个巨大的谜题。”
她向前一步，清冷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林痛的眼睛，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你强行施展过某种燃烧气血的秘术，对吧？虽然被你强行压下，但灵魂层面的灼伤和气血的亏空并未根除，如同暗火，迟早会再次爆发，损你根基。”
林痛心头再震，血怒的后遗症，她竟也能看出。
“我可以帮你彻底调理身体，化解那秘术的后患，稳固你因丹药和秘术强行提升而略显虚浮的境界，甚至……或许能加速你经脉的彻底恢复。”
条件呢？林痛看着她，等待下文。
沈清月微微抬起下巴，面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说出的话却让林痛呼吸一滞。
“条件是……允许我定期研究你的身体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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