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那冰冷的声音并未停止,在公布了冗长的参赛名单后,紧接着便根据当前(以天幕观测为准)各“洪秀全”势力的综合实力,排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的“四大天王”榜单:
榜首:南京洪秀全(道光时空)——占据江南重镇南京,拥有“杨秀清”、“石达开”、“明王”辅佐,且与西洋势力有所勾连,地盘最富庶,声势最为浩大。
榜眼:天嫂辅佐的洪秀全(乾隆\/嘉庆时空)——首领实为白莲教起义军女首领王聪儿,她拥立小叔子齐权改名“洪秀全”,自封“天嫂”,以“长嫂如母”之名实际执掌大权,融合白莲教“无生老母”信仰与天幕“上帝”之说,在川楚一带势力急剧膨胀。
探花:洪承畴版洪秀全(明末时空)——以大明进士、朝廷命官之身造反,占据陕西两府,拥有精锐边军和大量流民,起点最高,组织度最佳,政治影响力独特。
传胪:南昌洪秀全(道光时空)——即洪大嘴、韦三笑一派,虽内讧后困守孤城南昌,但毕竟曾席卷江西大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被列入四大。
这份榜单公布,五个时空反应各异。
明末的洪承畴得知自己竟与一群“反贼流寇”并列,还只排第三,心情复杂,既有几分“上榜”的莫名之感,更多是对这荒谬世道的无言。
而顺治时空的洪承畴(此时已是清廷大学士)就无比尴尬了。看着天幕上那个“明末洪秀全(洪承畴)”,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在同僚面前几乎抬不起头。好在顺治帝和满洲亲贵们此时的主要精力都在对付南明和李定国、郑成功,对此倒未深究,毕竟那个“洪秀全”反的是大明,暂时与大清无涉,反而有些隔岸观火的意味。
最引人瞩目,也最令人感到荒诞的,莫过于位列第二的乾隆(嘉庆)时空的王聪儿白莲教势力。
她本身是白莲教首领,信奉的是“无生老母”,如今为了顺应天幕带来的“洪秀全”潮流,竟搞出了一套匪夷所思的“神学融合”。她声称自己已故的丈夫齐林本就是“上帝之子”(她称之为“叶苏”,似是“耶稣”的音转)下凡,如今任务完成已回归天堂。而她的那位小叔子齐权,则被她扶立为新的“上帝次子”,改名洪秀全。
至于她自己,则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天嫂”。按她的说法,“长嫂如母”,在“洪秀全”年幼(或能力不足)时,由她来辅佐执政乃是天经地义。当有人质疑她信奉的“无生老母”与“上帝”冲突时,她竟能理直气壮地辩解:“无生老母乃是创世古神,上帝乃是当今主宰,神界之事,岂是凡人可以妄加揣度?无生老母的弟子,嫁与上帝之子为妻,正显我教包容,神界和谐!”
这番强词夺理、牵强附会的“神学”解释,居然也在她那主要由流民和底层教徒组成的队伍中赢得了不少拥趸。毕竟,在生存和反抗面前,教义的纯粹性远不如一个能凝聚人心的响亮名头来得重要。
当然如果让罗马的教宗知道,远在东方的大清不仅出现了几千个上帝次子,还有一个耶苏的老婆,他非气得再次组织十字军不可.......
当听到【本次天王选拔大赛规则如下:赛事分为初选、复赛及决赛三个阶段。当前位列四大天王者——南京洪秀全、天嫂辅佐之洪秀全、洪承畴版洪秀全、南昌洪秀全——无需参与初选与复赛,直接进入最终决赛圈,等待从复赛中脱颖而出的挑战者。其余所有自称洪秀全者,均须从初选阶段开始竞争……】
这番话如同毒针般刺入郑仁坤的耳中,他瞬间暴跳如雷,仅存的一点理智彻底崩断。
“初选?!复赛?!朕……朕乃天父皇上帝亲封的次子,太平真主!竟要与那些泥腿子、江湖骗子一同参加什么……什么初选?!简直是奇耻大辱!滑天下之大稽!”他气得在破屋里跳脚,指着天幕的手指都在哆嗦,感觉自己的神圣性被这机械的规则彻底玷污了。他梦想的是天父直接降下神谕,拨乱反正,而不是像街头卖艺般一层层去打擂台!
眼看郑仁坤又要陷入癫狂,一直寄住在此、平日里帮他打理些杂务的堂弟郑仁玕赶紧上前拉住他。
“阿哥!阿哥!你冷静些!”郑仁玕年纪虽轻,性子却比他这位“天王”堂哥沉稳务实得多,“那天幕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凡是自称洪秀全的都有资格参赛!你既然自称了,那就有资格啊!这不是坏事,是机会!”
他压低声音,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充满诱惑:“你想啊,那天幕神通广大,初选复赛,说不定就有奖励呢?就算没有实质的东西,能在天幕上露个脸,让天下人知道还有你这么一号‘真天王’在,那也是天大的好事!总比你一直窝在这破屋里强吧?万一……万一你运气好,真闯进了复赛,那天父他老人家说不定就看到你的诚心和本事了呢?”
郑仁坤的嚎叫和郑仁玕的劝说,左邻右舍听得清清楚楚。若是放在几个月前,早就有人去报官了。可如今,村民们早已麻木,甚至带着几分看戏的心态。
“听听,郑家那疯子又在号了。”
“嗨,随他去吧,这年头,谁村里还没个把自称洪秀全的?”
“就是,隔壁村李瘸子前天还说他才是真天王呢,昨天就让过路的官军……哦不,是让另一伙‘洪秀全’给抢了,裤子都扒没了。”
“让他们闹去,咱们有热闹看就看,没热闹就种地,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在这乱世里,一个既无兵卒又无地盘,只会躲在屋里嚷嚷的“洪秀全”,实在引不起人们太多的警惕,反倒成了苦闷生活中的一味调剂。官府?官府现在焦头烂额,忙着应付那些有兵有地的“大洪秀全”,哪有精力来管这种“口嗨”的小虾米。
在堂弟的连劝带哄,以及内心那丝不甘和微弱希望的驱使下,郑仁坤最终咬着牙,含着莫大的屈辱,决定“参加”这场该死的初选。
他按照天幕随后发布的、如同机械指令般的提示,走到屋外空旷处,对着天空(天幕感应区)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参赛名号”:“朕……不,我,广东花县郑仁坤,乃天父皇上帝次子,太平天王洪秀全是也!”
天幕似乎闪烁了一下,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回应:【参赛者“洪秀全(郑仁坤版)”已登记,编号:道光甲辰字零零壹零贰肆。】
看着那串毫无感情的数字编号,郑仁坤胸口发闷,几欲吐血。想他堂堂“真龙”,竟落得与上千冒牌货同列,还要从最底层的海选开始挣扎。
这世道,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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