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弦的供词,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彻底揭示了童谣作为“水龙计划”行动信号的阴毒本质。
狄仁杰当即下令,全城秘密搜捕可能存在的、按照童谣指令行动的各处幽冥司破坏小组,尤其是要盯紧洛口、龙门、金墉三处堤坝附近的任何异动。
然而,幽冥司的反应,比狄仁杰预想的更为迅速和激烈。
就在柳明弦被抓获的当天下午,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骤然变色。
铅灰色的云层如同厚重的棉被,沉沉压向洛阳城,天色昏暗得如同傍晚。
紧接着,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抽打着行人的衣袍。
远处天际,隐隐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并非雷声,而是——洛水上游方向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暴雨声!
“报——!”一名派往洛水上游查探的“百骑”快马赶回,浑身湿透,泥浆溅满衣裤,脸上带着急迫,“阁老!洛水上游百里之外的伏牛山区,突降百年不遇的暴雨!山洪暴发,各条支流水位暴涨,洪峰正以极快速度向下游涌来!预计最迟明日凌晨,便将抵达洛阳段!”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路监视龙门堤的“百骑”也发回紧急消息:龙门堤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上涨!原本裸露的堤基迅速被浑浊的洪水吞没,水流变得异常湍急汹涌,不断拍击、冲刷着堤坝墙体!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观察到堤坝上那几处被标记的“鼠洞”附近,水面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漩涡,并伴有细小的气泡冒出——那是堤基内部结构开始渗水、空洞正在被挤压的征兆!
狄仁杰站在狄府院中,任凭越来越密集的雨点打湿他的袍袖,面色凝重如铁。
他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空,又看向洛水方向,眼中风暴凝聚。
“不是巧合…”
他声音低沉,带着看穿阴谋的冰冷,“这场暴雨,来得太是时候了!”
孙敬之撑着伞匆匆赶来,闻言脸色煞白:“老师,您是说……这场暴雨,可能也是幽冥司搞的鬼?”
“未必是他们能呼风唤雨,”狄仁杰目光锐利,“但他们定然早就通过观测天象,预知了这场暴雨的可能!甚至,他们可能在上游某些关键节点做了手脚,加剧了山洪的形成和汇流速度!他们的‘水龙计划’,本就需要足够的水势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这场暴雨,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张承翊快步走来,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狄公,龙门堤情况危急!水位上涨太快,那几处被动过手脚的地方恐怕撑不了多久!而且,我们的人在堤坝附近发现了可疑人影,似乎是幽冥司的死士,他们想趁乱接近堤坝,恐怕是要强行引爆那些油木屑和硫磺,加速溃堤!”
一切都明白了!
幽冥司在损失信使、柳明弦被捕后,知道计划已经大幅暴露,狄仁杰必然加紧防范。
他们等不到原定的日蚀之期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上游暴雨,给了他们提前发动“水龙计划”的天赐良机!
他们要借着这自然形成的汹涌水势,再人为地点燃堤基的隐患,内外夹攻,一举摧毁龙门堤!
“他们是要强行启动‘水龙’!”狄仁杰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穿透雨幕,“不能再等了!承翊!”
“末将在!”
“你立刻持我令牌,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洛阳守军、衙役,征发所有附近可用的河工、民夫,携带沙袋、巨石、木料,火速赶往龙门堤!不惜一切代价,加固堤防,尤其是那几处隐患点!同时,你的人马,给我盯死那些幽冥司死士,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堤坝引爆!”
“遵命!”张承翊抱拳,转身便冲入雨中。
“敬之!”狄仁杰又看向孙敬之。
“学生在!”
“你坐镇府中,协调各方消息,密切关注洛口、金墉两处堤坝情况,同时严密监控许青,防止其狗急跳墙!若有异常,立刻以烟花为号!”
“学生明白!”
狄仁杰最后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和府外街道上开始慌乱奔走的人群,深吸了一口带着雨腥味的冰冷空气。
“备马!去龙门堤!”
他不能留在安全的府邸遥控指挥,他必须亲临最危险的一线!
这场人与天灾、人与阴谋的较量,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
龙门堤能否守住,关乎洛阳百万生灵!
狄仁杰翻身上马,在数名护卫的簇拥下,冲破越来越密集的雨幕,向着洛水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狄府的大门缓缓关闭,而整个洛阳城,却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与危机中,彻底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动荡。
暗流,已不再是潜伏,而是化作了滔天巨浪,汹涌拍来!
(第117章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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