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征拉开落地窗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身后冰凉的夜风被隔绝，客厅里那股混杂着顶级牛油和浓烈香料的暖气，夹杂着酒精发酵后的热烈，扑面而来。
“……我跟你们说，秦笑那孙子最后被拖上飞机的时候，脸都白了！哈哈哈，解气！”
顾少铭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他的见闻，手里高举的啤酒杯因为他夸张的动作而剧烈晃动。
苏蔓和钱立脸上都带着笑，整个客厅都洋溢在一种大获全胜的，轻松而狂热的氛围里。
可这股氛围，在林征踏入客厅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就像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机器，被瞬间切断了电源。
顾少铭举着酒杯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苏蔓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钱立刚刚放松下去的身体，再次绷紧。
所有人的动作，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定格。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那个特制的紫铜九宫格火锅，还在不知疲倦地“咕噜咕噜”翻滚着，冒着白色的热气，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来源。
萧清雅第一个动了，她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到林征身边，一双秀美的手，下意识地就想去握住他的胳膊。
林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不是平日里的平静，而是一种抽离了所有情绪的，绝对的冷静。
这种冷静，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人心悸。
他穿过众人，走到了圆桌的主位前。
“各位。”
他的吐字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湖面。
“狂欢结束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每个人的头上。
顾少铭脸上的酒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把脚从椅子上放了下来，有些发懵地看着林征。
“征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征没有回答他，而是将刚刚得到的情报，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陈述事实的口吻，言简意赅地向所有人进行了通报。
“王家在港股的护盘资金，来源查清了。”
“瑞士，一个名为‘磐石’的秘密信托基金。”
“最大的隐名持有人，秦啸天。”
前面几句话，还在众人的预料之中，顾少铭和苏蔓甚至还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色。
可林征接下来的话，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同时，这个基金在过去一年，与数家有明确国外军工背景的北美投资公司，存在巨额资金往来。”
军工背景。
这四个字，像一道晴天霹雳，在每个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哐当！”
苏蔓手中的水晶酒杯，从指间滑落，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碎成了一地晶莹的残渣。
她却浑然不觉。
顾少铭张大了嘴，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他虽然是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但也清楚地知道，“军工背景”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那已经不是商业斗争，不是豪门恩怨。
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
他们以为自己在和一个强大的商人掰手腕，可现在才发现，对手的牌桌上，摆着的是枪和炮。
钱立的身体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凸起。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压抑。
初战告捷的巨大喜悦，被一股更加巨大的，沉重到让人窒息的压力，彻底碾碎。
整个客厅的气氛，从狂欢的顶点，瞬间跌入了冰点。
只有萧清雅，她没有去思考什么是军工背景，也没有去想那背后代表的恐怖。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征身上。
她能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刺骨的寒意。
那不是恐惧。
是杀意。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秦家，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林征环视众人，将他们脸上所有的震惊、骇然、甚至是一丝恐惧，都尽收于底。
他平静地宣布。
“从现在开始，战争正式升级。”
没有给大家太多消化和恐惧的时间，林征已经转身，走向客厅墙壁上那块巨大的，原本用来播放电影的智能显示屏。
他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个键。
屏幕亮起，出现了一副高清的华夏电子地图。
“秦啸天这种人，是一头彻头彻尾的赌徒和枭雄。在‘青春灵药’和港股金融战上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更不可能坐以待毙。”
林征的声音，将众人从巨大的震惊中拉了回来。
“他现在急需一场胜利，来弥补损失，更重要的是，来稳住他在家族内部，以及在盟友面前的地位。”
顾少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着林征的思路去思考。
“他会攻击谁？我们吗？”
“不。”林征否定道，“我们刚刚展现了足以碾压他的力量，他现在对我们只有忌惮和猜疑，在没有摸清我们的底细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按照秦啸天的性格，他会选择一个看起来最软的柿子来捏。来弥补他们的损失，同时壮大自己。最后才来围剿我们。”
苏蔓的反应极快，她立刻想到了什么。
“大家族？”
“没错。”林征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个区域，最后，停在了南方的某个核心城市上。
“大家族里，以新兴科技产业为主，看起来根基最浅，也最‘干净’的宋家。所有我们要去援助，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也可能是为了国家。”
林征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地图瞬间放大，锁定了那座城市。
羊城。
“秦家在国内市场受挫，下一步最有可能的攻击方向，就是宋家的核心产业。用一场快速、凶狠的商业狙击，来宣告他的回归，同时震慑其他对手。”
林征转过身，重新面对着他的盟友们。
那些因为恐惧和震惊而显得有些涣散的注意力，在他的引导下，重新凝聚起来。
他平静地抛出了自己的下一步布局。
“我们的新棋局，叫‘围点打援’。”
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他心中开始酝酿。
他伸出手指，隔空点向屏幕上那两个硕大的汉字。
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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