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坊市的午后,阳光像块烧红的铁板,将青石板路晒得发烫。韩石蹲在杂役房后的巷口,望着远处矿石摊前的喧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锁。石锁表面泛着幽蓝微光,这是他今日第三次感受到它的震颤——自从在黑风山采到紫叶草,石锁的灵性似乎愈发活跃,总在他留意不到时轻轻发烫。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开!
粗哑的吼声炸响,韩石抬眼望去。矿石摊前围了七八个散修,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揪着个灰衣少年的衣领,其中一人腰间挂着柄缺了口的铁剑,剑身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
这矿脉是我先发现的!灰衣少年涨红了脸,拼命挣扎,你们这群孙子,趁我采药不在就抢!
放屁!持剑汉子反手给了少年一耳光,这矿脉从东头到西头都是我们铁手帮的地盘,你个毛头小子也敢来抢?
韩石眯起眼睛。他认出持剑汉子腰间的铁剑——那是血煞帮的制式法器,剑柄刻着暗红色符文,是血煞帮外围弟子的标志。而灰衣少年袖口露出半截青色布料,像是青岚宗外门弟子的服饰。
血煞帮的人?他低声自语。三日前他在坊市听人说过,血煞帮最近在黑风山外围活动频繁,专门抢夺低阶修士的矿脉和灵草。
都住手!
一声冷喝从人群后传来。韩石转头,见是个穿玄色短打的中年男子,腰间挂着块刻有坊市巡卫的木牌,手里提着根齐眉棍。这是坊市的巡逻队,由几个筑基初期的散修组成,平日里负责维持秩序,但大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巡卫大人!持剑汉子松开灰衣少年,堆起笑脸,这小子抢我们矿脉,您给评评理。
巡卫扫了眼地上的矿石——不过是几块普通的青铁矿石,价值不过十块下品灵石——又看了看灰衣少年泛红的耳垂,皱眉道:矿脉归属有争议,先各退一步。
凭什么?灰衣少年捂着脸,我昨日就来采药,这矿脉明明......
昨日?持剑汉子嗤笑,昨日这矿脉还是废石堆,今早才冒出矿脉的灵气。小子,你当老子眼瞎?
周围响起哄笑声。几个围观者低声议论:这血煞帮的狗腿子,惯会欺负新人。巡卫也懒得管,反正没大事。
韩石望着灰衣少年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千机洞逃亡时,那个替他挡下噬魂钉的张铁。张铁此刻怕也是这样,被人欺负却无力反抗。
巡卫大人,韩石站起身,这少年的药篓被抢了,里面有三株凝露草,是炼制回气散的主药。
巡卫的目光扫过韩石怀中的石锁,顿了顿:凝露草?
韩石点头,三株凝露草,价值至少二十块灵石。
持剑汉子脸色一变:你胡说!那药篓里......
我亲眼看见。韩石打断他,少年采药时,药篓里装着三株凝露草。你们抢矿脉时,药篓被碰翻在地,药草都散了。
围观者中有人发出嘘声。血煞帮的人最擅长栽赃陷害,这种把戏他们见多了。
巡卫沉下脸:血煞帮的,欺负新人不算本事。矿脉的事暂且搁置,药草必须还他。
持剑汉子咬牙切齿,最终从怀里掏出个布袋,扔给灰衣少年:算你运气好。
灰衣少年接过布袋,连声道谢,抱着药篓匆匆离开。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的碎石和几缕血腥气。
小友,多谢。巡卫走到韩石面前,你是哪个宗门的?
七玄门记名弟子。韩石随口答道。
巡卫点点头:七玄门的人,难怪懂规矩。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血煞帮最近在黑风山搞动作,你要是遇到他们,尽量躲着点。
韩石应下,目送巡卫离开。他能感觉到石锁在怀中发烫,似乎在提醒他什么。他低头看向地上的碎石,突然发现其中一块青铁矿石上有淡淡的血痕——像是被利器划过的痕迹。
有意思......他蹲下身,捡起那块矿石。矿石表面刻着个模糊的字,是青岚宗的标记。他想起灰衣少年的青色袖口,突然明白:这矿脉本是青岚宗的,血煞帮的人抢了矿脉,还栽赃给青岚宗的弟子。
弱肉强食......韩石低声呢喃。他望着远处重新热闹起来的坊市,突然觉得这热闹比黑风山的山林更让人心寒。在这里,没有规矩,没有是非,只有利益和拳头。
回到石屋时,菡清正蹲在院子里晾草药。她抬头看见韩石,眼睛一亮:阿石,你回来啦!今日在坊市可还顺利?
韩石将矿石递给她:你看这个。
菡清接过矿石,翻来覆去看:青岚宗的标记......这是血煞帮抢的?
韩石点头,他们欺负青岚宗的弟子,巡卫也没主持公道。
菡清的脸色沉了下来:血煞帮的人太过分了。阿婆说过,青岚宗和我们菡家是旧交,等阿婆身子好些,我去找青岚宗的长老说说。
韩石笑了笑:不必麻烦。我今日只是看不惯,随口说了两句。
菡清却认真起来:阿石,你不能总这么隐忍。这世道,软柿子总被人捏。
韩石望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墨老的话:小石,修仙路漫漫,该硬气时就得硬气。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夜色渐浓,韩石坐在石屋的木桌前,借着油灯翻看《炼气诀》。这是他在七玄门时学的入门功法,此刻书页上的字迹已经被他翻得发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卡在炼气四层已经三个月了,无论怎么修炼,灵气都像被一层薄膜挡住,无法突破。
石锁......他将石锁捧在手心,你能帮我吗?
石锁微微发烫,锁芯里的纹路流转得更快了些。韩石闭上眼睛,感受着石锁传来的灵气——那是一种极淡的清凉感,像山涧的溪水,能洗涤他体内的浊气。但即便如此,他的修为依旧没有进展。
瓶颈......他低声自语。炼气期的瓶颈,对杂灵根修士来说,几乎是道跨不过去的坎。没有高阶功法,没有充足的灵气,没有丹药辅助,他只能像蜗牛一样,一点点往上爬。
窗外传来脚步声。菡清端着碗热粥走进来:阿石,喝碗粥吧。
韩石接过粥,喝了一口,胃里暖烘烘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缓慢流动,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障碍。
菡清,他放下碗,你说,有没有更高级的功法?
菡清的动作顿了顿:更高级的?比如......筑基期的功法?
韩石摇头,炼气期后期的功法也行。我总觉得,《炼气诀》太基础了,根本不适合我。
菡清想了想:我阿婆以前是千机阁的厨娘,她说千机阁藏书阁里有很多功法。不过......她咬了咬唇,千机阁被灭门后,藏书阁也被封了,很少有人能进去。
韩石的心头一震。千机阁的藏书阁!他想起石锁地图上的千机阁遗址,想起墨老留下的《千机秘录》,或许那里藏着突破瓶颈的关键。
多谢你告诉我。他笑了笑,总会有办法的。
菡清看着他,欲言又止。她想说,千机阁的藏书阁有血煞帮的人看守,进去等于送死。但她又不想打击韩石的信心,只能默默帮他收拾好碗筷。
夜深了,韩石躺在木板床上,望着头顶的茅草。石锁的微光透过衣物,在墙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影子。他想起今日的冲突,想起修为的瓶颈,突然明白:在这修仙界,没有什么是容易的。但只要活着,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墨老......他低声呢喃,等我找到千机阁的藏书阁,一定能突破瓶颈。
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韩石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这是活着的证明,也是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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