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四月初十(公元190年),并州州治晋阳城。原刺史府已更匾为“征西将军府”,玄赤色的旌旗在城楼与府门烈烈飞扬。王康坐镇正堂,案头堆积着九郡初定的户籍、田亩、仓储、城防图册,程昱、陈宫、孙乾等心腹肃立两侧。
“将军,”陈宫羽扇轻摇,目光深邃,“并州九郡虽已传檄而定,然太原、上党、雁门乃至河东诸郡,门阀林立,盘根错节。欲使人心归附,根基永固,非仅凭兵威与大义名分可速成。当行结亲贵、纳贤才之策!”
他微微前倾,声音沉稳:“结亲贵者,首推太原王氏!此族累世冠冕,王柔(王昶叔父)曾任护匈奴中郎将,名重北疆;其弟王泽、其侄王昶皆才俊之士,更兼族中姻亲故旧遍布并州官场乡里。将军若能纳王氏嫡女为平妻,与王氏结秦晋之好,则太原乃至整个并州士族之心,可安泰半矣!此非儿女私情,乃安邦定鼎之纽带!”
王康目光沉凝。他深知乱世之中,婚姻素为政治之延。赵雨乃患难相随之情,而太原王氏,则关乎并州万千黎庶之安稳。他缓缓颔首:“公台老成谋国,此策可行。然王氏门第清华,未必愿以嫡女为平妻。”
“此事易尔!”孙乾适时出列,拱手道,“乾愿为将军良媒!凭三寸之舌,陈说利害。将军年未而立,已牧并州,开府征西,手握十万雄兵,虎踞北疆,前途不可限量!王氏慧眼,岂不明此?况平妻之位,仪同正室,足以显将军之诚与王氏之尊!乾必使此良缘得谐,为将军奠并州磐石之基!”
“善!”王康决然道,“便劳公佑持我亲笔聘书并厚礼,代行纳采之仪!婚事规格,务求隆重,彰我诚意!告知王氏,王康必以礼相待,不负淑女!”
孙乾欣然领命,当日便备齐玄纁束帛、玉璧珍玩,携王康亲笔书函,盛装入太原王氏府邸说媒。不出陈宫所料,王柔及其族老审时度势,深知王康已成并州真主,联姻乃家族长久兴盛之机。经三日议定,允诺以王柔之侄女,年方十七、素有贤名的王瑜为平妻,嫁与王康。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诸礼,在孙乾与王氏礼官主持下,紧锣密鼓而行,婚期定于五月十五。
联姻之事方定,陈宫再献一策:“亲贵已结,当广纳英才!并州自古多豪杰,值此将军开府之际,正宜征辟州郡俊彦入幕,一则收其才用,二则安其宗族,三则示天下求贤若渴之心!”
他展开一卷早已备好的名册:
“宫察并州新定,有数位少年英才,声名鹊起,潜力非凡,当速征辟入将军幕府,悉心栽培,以为将来股肱:
其一,太原阳曲郭淮,字伯济,年十六。此子虽年少,然沉敏有器量,通晓兵略,乃雁门太守郭缊之子,家学渊源。
其二,太原祁县王凌,字彦云,年十八。乃王允之侄,王柔族亲,少有文武才,志节慷慨。
其三,太原兹氏郝昭,字伯道,年十六。性情刚毅,尤善守御之术,乡党称奇。
其四,太原晋阳王昶,字文舒,年十六。前番献晋阳城有功,明达经史,机敏善断。
其五,上党潞县孙礼,字德达,年岁稍长,约二十。通晓律令,刚毅有胆。
其六,安定临泾胡遵,字公明,年二十,因战乱客居并州。虽非本州籍,然勇略过人,尤擅骑战。
其七,济阴定陶董昭,字公仁,年二十一。此人乃智谋之士,先为袁绍幕僚,后因故弃官,现避居河东,与并州隔河相望。其才具韬略,远胜州郡少年,若得之,必为军国良佐!”
王康览罢名册,眼中精光闪动。此七人,或为并州着姓俊彦,或为流寓智勇之士,若能尽收囊中,加以历练,必成未来擎天之柱!
“公台识人之明,吾深服之!即刻以征西将军府名义,广发辟书!”王康提笔蘸墨,在名册上重重一划,“着礼曹、吏曹协同办理,务必礼数周全,延请至晋阳!告彼等,王康幕府之门,为英才而开,不问出身,唯才是举!待其至,吾当亲见,量才授事!”
辟书如雪片般飞向太原阳曲郭府、祁县王府、晋阳王府、兹氏郝家、上党潞县孙宅,乃至河东董昭客居之所。一时间,并州俊彦奔走相告,名门大族深感荣宠。王康开府纳贤,不拘一格之声名,遍传州郡。
五月十五,晋阳城张灯结彩,万人空巷。
征西将军府至太原王氏府邸的十里长街,红毡铺地,锦幔遮天。玄青色的仪仗与王氏的朱紫仪从交相辉映。王康亲着吉服,乘高车,以虎卫营开道,礼乐喧天,亲至王氏府邸亲迎。新妇王瑜,凤冠霞帔,仪态端庄,在家族耆老与晋阳士民瞩目下,登车入将军府。是夜,州府华堂,九郡太守、并州大族、新征俊彦咸集,钟鸣鼎食,共贺良缘。王康与王瑜行却扇、同牢、合卺之礼,昭告并州:朔方根基与太原门阀,自此血脉相连,共治山河!
大婚盛典余韵未消,被征辟的英才已陆续抵达晋阳幕府。
王凌英气勃勃,王昶沉静睿智,郭淮少年老成,郝昭目光坚毅,孙礼气度刚直,胡遵剽悍外露,董昭则神情内敛,智珠在握。王康于将军府正堂一一召见,温言勉励,只令其暂居馆舍,熟悉戎机政务,并未即刻授予实职。然每日议政,皆允其旁听;军器监、讲武堂、屯田署,亦许其观览学习。郭淮偶在军器监见连弩,指尖轻叩机括便道出射程调校之法,董昭观屯田簿册时,亦提笔补注河东水利之策,诸人初露锋芒,已让府中僚属暗自叹服。此七人如新硎之剑,在深青色的幕府中悄然淬炼锋芒。
王康独立于晋阳城楼,俯瞰着这座并州心脏。城下士卒巡逻严密,远处汾水河畔新垦的田畴延伸向初绿的太行。治所已立,亲贵已结,贤才初聚,九郡山河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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